老人们对周围发生的事，总会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期待，哪怕是再小的事，在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也会变得有趣。

没过一会，宋彬老人身边已聚集起了十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面露疑惑的等待，不时催促老宋快点说，不要在饭点卖关子，耽误他进去吃饭。

宋彬老人笑呵呵的搓搓手：“我那一手烧瓷的本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得，一张口便是浓浓的得意，嘚瑟的小标签，就差把骄傲两个字给写脑门上了。

要说是别的，这群老人可能会一笑置之，随他去了。

但他吹嘘的是烧瓷，这不是他们整个飞流村的看家本领吗？

不敢说能在专业上比出个第一、第二，但那也是百花齐放，各有特色。

于是，以珍奶奶为首的老友们，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这个说：“老宋头，你在家里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信心膨胀到这幅模样？”

那个讲：“你的代表作不就是几个工艺普通的大瓶么？既没有独自复原古法的经历，也没有开创先河之功，你怎么就敢在咱们这些行家面前自吹自擂的？”

还有人嗤笑：“退休的日子过的太久，怕是连陶胎都不会捏了吧？”

“最近一次开窑烧瓷是什么时候？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宋老头，你还记得吗？”

宋彬老人被说的满脸不服气，但这些都是他的老朋友，是相伴了一辈子的同村，更是从小玩到老的伙伴。

大伙说他，他也不生气，但也不会忘了皮皮的回嘴。

“我没开窑，那是因为咱村里没给我发光发热的机会，一天到晚净跟你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凑在大食堂吃吃喝喝打麻将了，简直就是浪费了大好时光，蹉跎掉了宝贵人生。”

这下连大食堂里帮厨的婶子们也出来看热闹了，宋彬老人讲一段，底下已是笑声连成了片。

宋彬老人瘦弱的身躯挺了挺，他双手掐腰，大声宣布：“虽然我已见到夕阳红，但我的心可没有老，从今天起，我改邪归正，再也不跟你们打麻将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珍奶奶喜出望外，没办法，这小老头的麻将打的太差，不胡牌还会碎碎念个不停，他如果不参与牌局，大伙的兴致还更高些。

但同时也有个疑问冒出来，以前是撵都撵不走的人，这会儿怎么忽然不感兴趣了？

“宋老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坦了？我可提醒你，哪儿不舒服一定要提前说，别瞒着不讲，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治不了直接玩儿完。”

宋彬老人气的蹦了起来，冲着地上呸呸呸吐了好几下口水：“刘胖子快点闭上乌鸦嘴，你才有病，你才玩儿完，我告诉你，我可是健康的很，活个百八十岁的没问题。”

珍奶奶瞧着宋彬老人那生龙活虎的模样，也不像是生病，可小老头今天的表现也实在是不对劲，要是不仔细问清楚，她也是不放心的。

正要换些柔和的话哄他开口，宋彬老人已是迫不及待的穿过人群，把人群后跟大家一起看热闹的南飞凡给硬拽了过来。

南飞凡疑惑的问：“宋爷爷，您是要做什么？”

宋彬老人抬起手，啪的拍了他一下：“小南，如果我把烧瓷的本事交给你，你愿不愿意好好学，把我这辈子积攒起来的心血全传下去？”

南飞凡张大了嘴巴，他当然是想学的，超级想学，可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有就是，宋彬老人说的是要教烧瓷的本事给他，在他家的时候，他也只提了制壶的工艺，并且还是有条件在前的。

而他明明没有完成老人的要求啊。

“你愣着做什么，快答应啊。”杨素青急的不行，看南飞凡还在发呆，忍不住大声提醒。

“啊？啊啊！好好，好的，我愿意。”南飞凡慌且乱。

他没拜过师，也不知道要怎么行这个拜师礼。

情急之下，脑子里想起来看过的电影。

他屈膝扑通往地上一跪，作势要给宋彬老人磕头。

老人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的膀子，把人硬是扯了起来。

“别别别，我只说教你，可没答应让你拜师。”他骄傲的说：“我这么厉害的瓷匠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收徒弟，肯定是要好好的考察一段时间，看看你有没有天分，人品是不是过关，够不够勤奋，能不能吃苦……多方观察，认真考虑，然后再正儿八经的的摆仪式，喝你敬的师傅茶才行。”

“我负责努力，您负责考察，等我通过了考验，再摆仪式，给您敬师傅茶。”南飞凡很清楚，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要听吩咐就好。宋彬老人要他怎么做，他就去怎么做；宋彬老人要求完成八分的事，他努力达到十二分；相信时日长久了，取得他的认可，自己的愿望一定能顺利实现。

路还长，慢慢行，打好基础扎好根基，那才是求艺者的心态。

宋彬老人笑眯眯，看得出他对南飞凡还是很满意的。

珍奶奶刚刚从震惊当中回了神，她忍不住嘟囔：“老宋头你可是真行，大家说好了一起退休养老，每天打打牌晒晒太阳，再也不去捅咕陶土了，你呢？居然还打算收徒弟。”

“嘿嘿。”宋彬老人做完了想做的事，也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他迅速变回了那个孤独小老头的形象，不再多说什么，催促着大家进大食堂里去吃午饭。

等吃完了，他还要回去教徒弟呢，忙的很，没时间在这儿浪费。

一顿午饭，大家吃的心情不一。

不少老人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连面前的美食都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平时在开饭时总会热热闹闹的大食堂，今天也显得很安静。

“愿望达成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很幸福？”赵小飞端着面碗，特意来到南飞凡的旁边坐下，欠儿欠儿的询问起来。

南飞凡清了清嗓子，小声的说：“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怎么感觉一点不真实呢？”

他早晨起床的时候，还不敢往拜师的方向想。

过去他家里晃悠了一上午，这就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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