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送了出去，灯笼也送了出去，她跟赵容与心意相通，正是情意难舍的时候，若不是赵容与的身体，乔璃月还真不想回来。

但她还要脸，也得顾忌赵容与的名声。

不过在师父面前，就不用担心了。

而乔璃月这话，也让凤无涯愣了一下，又意识到什么，问：“你那个……手帕送出去了？”

不止是乔远策，凤无涯也看到过乔璃月绣的手帕，他那会儿以为人要做荷包，结果乔璃月跟他说：“那我下辈子兴许能做得出来。”

这会儿凤无涯询问，乔璃月就点了点头：“是他先剖析心意的，我才送给他了。”

话里带着点矜持的自得，凤无涯就有点没眼看。

他要是没听错，自家徒弟是在跟他秀吧？

是吧？

凤无涯哼笑一声：“女婿还早，不过两句话罢了。”

说到这儿，凤无涯的笑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正色问人：“月儿，你不会担心吗？”

他之所以跟赵容与说那一番话，就是觉得人生这一辈子太短了，若是不能顺心而为，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可是现在看到乔璃月得偿所愿，他既替乔璃月欢喜，又心疼她。

还这么小的年岁呢，她跟赵容与情投意合，若是将来赵容与死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老友死后，这些年宋青瑶过得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凤无涯更清楚。

眼下看着她，凤无涯就有些扼腕。

乔璃月却想得明白。

这会儿听到凤无涯的话，

乔璃月倒了一杯茶，先递给了他，这才温柔着声音，跟师父讲：“我当然担心啊，但是师父，人生在世，事情不会因为我的担心就不发生的。”

比如赵容与的命。

她在喜欢上这人之前，就知道他的寿数是有限的。

当初跟凤无涯说的时候，也不过是想要求一个未知。

万一呢？

可是如今事实就摆在她面前，没有万一。

“如果我因为他的寿数，就放弃了这个人，那以后我只会后悔。”

但只要他们在一起过，她也不会留遗憾了。

“师父您知道，什么是最遗憾的吗？最遗憾的就是，假如有朝一日他真的没了，而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那才会让我此后余生都不得安稳。”

饱受日夜煎熬。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乔璃月也是自私的。

赵容与这人，大概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捧土，今日在这里补一补，明日去那里填一填。

等到这堆土都被消耗干净了，他也能无牵无挂的走了。

可是乔璃月固执的进入他的生活，将自己强势的填进了跟他有关的生活里。

从此赵容与再做事情的时候，就要考虑一下乔璃月。

她拿自己，想多留他几日。

家国天下里，乔璃月成为了赵容与的软肋与自私。

凤无涯看了她许久，才轻声道：“罢了。”

他这个徒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通透。

凤无涯看着人，招手让乔璃月过来。

乔璃月就蹲在了他的面前。

凤无涯

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小的一个娃娃，我那会儿还有些不知所措。”

凤无涯此人，孑然一身，原本觉得，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

谁知道却因着一段旧缘，而多了一个女儿，从此后，身边有了个牵绊，也有了牵挂。

凤无涯那时候总觉得，小姑娘还小，一点点的，所以他小心的呵护着，把自己前半生攒的天材地宝都砸在她的身上，希望她可以留在世上多活几十春秋。

后来凤无涯也的确做到了。

有的时候凤无涯看着小姑娘，都会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想，我竟然也养这么大了一个小孩子。

而如今，小孩子成了大姑娘，不过20岁的年纪，已经能够看事情这么通透了。

他欣慰的同时，又觉得难过。

她长大了，意味着她受了许多的苦。

“月儿。”

凤无涯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带着点哽咽：“师父过两日要回去一趟。”

他的手还放在乔璃月的头上，乔璃月沉溺在温情里，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轻声问：“什么？”

她有些疑惑，问他：“师父，您要回哪里？”

凤无涯敲了敲她的脑袋，说：“傻丫头，当然是回家啊，回落阳谷。”

“不行！”

乔璃月顿时拒绝，声音里都带着焦灼与害怕：“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您怎么要回去呀？师父，您要走，我跟您一起！”

她都要急哭了，凤无涯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大的

反应，又有些无奈，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我就回去几日，你折腾什么？”

乔璃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的话。

但心里那点害怕还没过，连声音都软了下去：“才下了雪，这么冷的天，您回去干什么呀？”

凤无涯睨着她，说：“你说呢？”

他哼了声，声音里却是带着笑：“我女儿找到了她的定心人，我这个做岳父的，是不是该给女婿准备一份礼物啊？”

师父师父，是恩师，也是父亲。

何况这是他养大的。

凤无涯擦了乔璃月湿漉漉的眼尾，叹息里也带着满足：“好歹得让女婿知道，我女儿家里也是拿得出手的。”

安国公府当然门庭很高，可若是论起来天材地宝，谁比得过落阳谷？

“而且，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么？”

凤无涯这话一出，乔璃月脑子就有些懵：“所以，您要回去想法子？我跟您一起回去。”

凤无涯才不让她跟。

“带着你上路娇贵的很，我要赶路呢，你不是说了，要让我在京中过年的，说话不算数了？”

乔璃月顿时摇头：“才没有，自然是算数的！”

凤无涯就应声：“这不就得了，趁着现在时间还有月余，我年前应当能赶回来。”

落阳谷里有些不为外人知的秘籍，甚至于包括当初东皇宫不传世的东西。

自从东皇宫与国师都被除去之后，那些秘法，几乎都湮灭在了世间。

但无人知道，有些残本，是在落阳谷

的。

“我回去看看，顺便收拢一下，趁着年前，给你那些师祖们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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