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给废人治病，挺合适的。

乔璃月：……行。

这人张嘴就来，乔璃月太阳穴跳了跳，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搭上了他的脉。

于是先前还斗嘴起劲儿的人，这会儿就换了个模样。

这人手指在他的命脉上，赵容与看似闲适，自己却知道内里的紧绷。

他唇角笑容不达眼底，在乔璃月给他诊脉的时候，始终在观察着人。

一个人能有很多面，但在心中诸多怨恨的时候，却还能以赤诚之心待人。

他的目光锁在乔璃月的眉眼上，难得有点疑惑。

上次都这么吓唬人了，给他看诊还能这么专心。

以怨报德是事情，赵容与不屑于做，旁人做了，也只会骂一句蠢货。

但现在做这事儿的人，是乔璃月。

他于是无声的想，好像也是正常的。

总有人怀着赤子之心么。

下一刻，就见赤子之心的乔璃月，皱眉问他：“我之前开的药方，你真的吃了？”

这一瞬，赵容与觉得，自己眼前不是一个娇俏女子，而是个几十岁的老大夫。

这模样里满是不虞，只差吹胡子瞪眼了。

赵容与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自然是吃了。”

乔璃月就收回了手：“不配合的病人，我治不了，王爷还是另寻高明吧。”

上次夜里翻墙过来控诉她是庸医，乔璃月只当是刚吃药没见效；

前几日夜里在地宫给他施针，因为兵荒马乱，所以并未仔细探查；

但今日她倒是瞧的真真切切。

要是

她开的药方，他吃了的话，如今就不该是这个脉象！

这是拿她当傻子哄呢？

乔璃月绷着唇，倒是赵容与，在瞧见她这模样时，莫名有点愉悦。

他想，这人生气了。

还是我惹的。

若是此时乔璃月知道他心中所想，定要骂一声这人有病。

但乔璃月不知道。

所以，在听到赵容与义正言辞说：“本王何时不配合？你开的药我从未断过，如今不管用，倒成了我的错了？”

他话说的这么肯定，乔璃月冷笑：“你蒙谁呢？”

话说完，就见赵容与从荷包里掏出来了一小包东西，扔到了桌子上。

“你自己看。”

乔璃月疑惑的拿起来，打开后又一顿。

那是……一包药渣。

“乔小姐既然是大夫，想必也能查验出来里面成分吧，可是你开的？”

赵容与脸上写着“你自己看”，乔璃月将药渣大概翻检了一下。

确实是她开的药方。

难道她把脉有误，这人真喝了？

那是她药的问题？

乔璃月难得有些怀疑自我，但是：“王爷可真是算无遗策，居然随身带药渣？”

她更想说的是，你有病吧？

谁没事儿随身携带喝完的药渣啊！

当然是赵容与。

且他还对那句“算无遗策”十分满意，靠着椅背，赞同的点头：“本王掐指一算，今日是个好日子，故而随身带了。”

言外之意就是，今天是好日子，会遇到你。

若是放在其他场合其他人的身上，乔璃月会以为，这人是在

撩拨自己。

但是放在赵容与的身上。

乔璃月就只会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她无声叹息，格外诚恳的跟赵容与讲：“师父先前教导我，人要积德行善，这话很有道理。”

赵容与看着她，听她一字一顿说：“若我先前积德行善，如今定不会遇见王爷了。”

她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遇到这么一个货色！

对此，赵容与心情甚好的点头：“本王早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承认的痛快，倒是让乔璃月有些憋气。

说不过又打不过，眼下有些进退两难，偏生还有一个赵容与就这么看着她。

目光里满是信任似的：“喝了药还不好，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璃月其实不大相信这人会喝药，可他连药渣都带来了，还说的这么诚恳。

她真心实意的说：“因为我是庸医啊。”

赵容与见她破罐破摔，愈发觉得有趣：“乔小姐别妄自菲薄，上次地宫里若非你施针，本王说不定就提前去见阎王了。”

虽说他现在笑容里难掩病气，这么病歪歪的模样，大抵也是快要见阎王了的状态。

乔璃月又有些叹息，认真的想了下：“王爷寻常是如何熬药的？”

赵容与上哪儿知道去。

药渣都是他这两日心血来潮，喝了几口。

不错，赵容与话里真假掺半，他的确喝药了。

但不是之前，而是这两日才开始喝的。

但因为时日短，并没有什么效果，也或者说，是他身体亏空

得太厉害。

总之，他摇了摇头：“下人笨手笨脚，大概是熬错了。”

他将责任推的干净，乔璃月想了想，叮嘱：“许是熬煮方式不对，也许是寻常所食之物有冲突。这样，我再写一张药方与禁忌，王爷可按方子日常饮食，配合试试看。”

若是这人真的吃药了，那就是日常出了问题。

她治病救人上面从不含糊，奈何赵容与这人十分欠。

在听完她说了一大堆之后，只回了她三个字：“记不住。”

赵容与歪在椅子上，撑着额头，问：“要不，你送佛送到西，给我熬药？”

乔璃月弯了弯唇，皮笑肉不笑，提醒他：“王爷，我是大夫，不是丫鬟。”

而且，她一个已婚的妇人，去怀王府熬药，让人见了，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赵容与才不管那些。

明明这病弱模样瞧着还蛮可怜的，但说出的话，就是能让人想立刻送他归西。

“那本王回去重审下案子，兴许齐临宴明日就能被放出来。”

这话一出，乔璃月气得几乎闭气。

这人是在威胁她。

先拿栽赃嫁祸说事儿，又故意戳她肺管子。

这人是故意的。

赵容与还要提醒她：“本王不是说了么，我这人，睚眦必报。”

刚才还说自己大度的人，这会儿又说小肚鸡肠。

正反话都让赵容与说了，乔璃月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磨了磨牙，问：“何时煎药？”

这就是妥协了。

赵容与便笑了起来。

他一笑时，三月春光都黯然失色。

可惜乔璃月无心去看。

而是听着赵容与道：“放心，本王不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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