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喝？那是人喝的吗？”霍晓晓气极。

“晓晓！”慕子川无奈轻叹。

这声叹息，带着三分无奈，三分宠溺，还有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从天而降的甘霖，一下浇灭了霍晓晓的火气，她轻垂下了眼眸。

“刚才我们进城的时候你也听到了，那些灾民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这粥、馒头到了他们手里，肯定是要一口气塞到肚子里的。他们饿了这么久，这样吃喝，尤其是孩子、妇孺，身体怕是经不住，到时候万一病了，又要去哪里找大夫、找药？”

“在米粥里加了砂石，米粥一样能喝，但因为砂石的原因，他们就不能一口气喝下去，只能慢慢的一边挑着砂石一边喝，日此也能让肠胃适应一下。”

“是这样啊。”霍晓晓讪笑着挠了挠头，神色窘迫，“是我误会你了。”

慕子川莞尔，星眸璀璨，“没有，若不是你，这些米粥，馒头还出不了城。”

“真的？”若拨云见日，霍晓晓眸子一亮，整个人都明快起来。

慕子川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颔首。

“咻！”霍晓晓得意的吹了声口哨，“那还等什么，咱们走着！”

远处，被驱逐的灾民虽沮丧，却没有即刻离去，而是一步三回头的一点点向三里亭挪着，再回头就见霍晓晓与慕子川赶着的三辆板车过来，灾民一下就躁动了，不知不觉就向两人移了过去。

“给口吃的吧，行行好，给碗粥吧。”

“好心的公子，给半个馒头吧。”

……

他们口中哀求着，眼睛死死盯着车上的粥桶，竹簸箕中的馒头，一点点往马车凑近。

“晓晓！”慕子川低低唤了一声霍晓晓，霍晓晓当下会意，手臂一扬，长鞭在空中啪的炸响，将所有人定在原地，甚至连那悄悄伸向竹簸箕的手也僵在半空。

“大家别挤，也别抢，这些粥和馒头就是给你们的，放心，每个人都有。若是你们用了不够，我们再去城里给你们取。”慕子川当即出声稳定人心。

“多谢公子，公子菩萨心肠，真是好人啊。”灾民一脸感激望向两人。

慕子川略一犹豫，便放弃了在三里亭施粥的想法，“现在开始排好队，每个人都有。”

“快排队！”霍晓晓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故作凶狠道，“云州刺史不许出城施粥，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些弄出来，若是你们乱哄哄抢成一片，岂不是被那刺史看了笑话，到那时就算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再弄粥和馒头出来。”

闻听此言，当即有热心肠的灾民出声支援道，“对！这位公子说的对，我们大家排队！”

“对，排队！”

“来来，你站前面，我站后面。”

众人附和，推推搡搡排了两队，霍晓晓与慕子川也不废话，当即开始施粥，女子与小孩、老人一碗粥一个馒头，男子一碗粥，两个馒头，虽不能吃饱，但好歹也算是裹腹。

“慕子川，”霍晓晓一边给灾民递着馒头一边低声询问，“之后呢？怎么办？”

“等慕家米粮现在的管事过来，再想法子安顿他们。”慕子川同样低声答道。

霍晓晓点头，一会又凑过来，“你说云州刺史会不会因此找你的麻烦？”

慕子川凝眸，“应该不会，慕家米粮与云州刺史的关系还算不错。”

“也是，刚才那婆子不说了，他之所以不让灾民入城，就是因为灾民……”霍晓晓倏的住口，“慕子川，你看，那些是不是也是灾民？”

就在她视线的尽头，官道上又走来一群衣衫褴褛之人。

“应该是。”

慕子川话音才落，就见那群人加快了脚步，直冲他们而来，显然是发现他们正在施粥。

“又来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够？”霍晓晓蹙眉，“要不咱们回城再去弄点。”

“不用，等慕家米粮现在的管事过来，我吩咐他去准备就好，人再多也不怕。”

霍晓晓嘻嘻一笑，“是我忘了，你财大气粗，整个云州城的粮食一大半都是你的，又怎么会不够几个灾民吃？”

慕子川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将手中的盛好的粥递给一位老婆婆，“大娘，端好了。”

“大娘，馒头！”霍晓晓默契的拿起一个馒头递给那老婆婆。

慕子川倏的望向霍晓晓，她神采飞扬，英姿勃发，丝毫没有连夜赶路一夜未睡的疲惫。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霍晓晓挑眉。

“没、没什么。”慕子川垂下眸子，接过一位少年缺了口子的陶碗，“就是忽然听到你没有自称小爷，一时有些奇怪。”

“没有吗？不可能！小爷一直就是这样自称的。”霍晓晓想了想，却想不起来她刚才与他说话自称了什么。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就在此时，刚才官道尽头的灾民走到了他们跟前。

“排队，排队，人人都有。”霍晓晓抬高了声音叮嘱。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一口饭了。”

“给口吃的吧。”

“给口吧。”

……

新来的灾民却好似没有听到霍晓晓的话，自顾自的上前，将刚才排队的灾民挤到了一旁。

“排队，没听到吗？”霍晓晓小脸沉了下来。

“排！一会就排！让我看一眼这粥是稠的还是稀的就去排队。”一穿的破破烂烂的汉子边说边挤到前面，探头往粥桶看去，“这粥里怎么还有砂石，是人……”

他话未出完，一把匕首从手腕滑落掌心，一把攥住就朝慕子川心口捅去。

慕子川脸色剧变，直愣愣盯着扎向他胸口的匕首，霍晓晓面色一变，再动鞭已是来不及，纤腰一转，猛然向慕子川扑去。

嗤——

砰——

匕首划破霍晓晓的左臂，她又将慕子川扑到在地。

伤人的汉子见自己没杀了要杀的人，当即怒喝，“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

他话音还未落，霍晓晓一个驴打滚已从地上爬起，顺便还将慕子川扯了起来，牢牢护在身后，长鞭一甩将率先冲来的汉子已抽去了一旁。

“你受伤了？”慕子川站在霍晓晓身后，眉头紧蹙盯着她鲜血染红了的左臂。

“一点小伤。”

霍晓晓不以为意。

慕子川抬眸看向这群灾民，“你们不是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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