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川一怔，正欲婉拒，周迎急匆匆而来，“公子，您还是出来看一眼吧，应该是快到鱼临镇了。”

应该？

慕子川心中狐疑，随着周迎快步向外而去，霍晓晓义不容辞跟上。

一出船舱，两人就明白为什么周迎说是应该到鱼临镇了。

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水面，无数雨点落下溅起朵朵浪花，但就在这水面之上，漂浮着许多杂物，一块块的浮木，锅碗瓢盆，铜镜、木勺，还有门板、破衣烂衫，甚至还浮着一些死去了的牛羊。

“这是怎么回事？”霍晓晓怔住，“怎么什么都往江里扔？”

“舆图！”慕子瞳孔微缩，脸色微沉。

“公子。”

明路慌忙从怀中拿出舆图递给慕子川，慕子川展开，霍晓晓也凑过去，“要看什么？”

慕子川唇紧紧抿着，良久，如玉的手指指向舆图上的一个位置，“我们往云州也算是顺流而下，这里是鱼临镇，比兴南镇、宁团村、泗南城地势高了许多……”

他的脸色愈发暗沉，犹如这灰蒙蒙的天色，“若是鱼临镇出了岔子，这些地方怕是情况更加不好。整个云州除了云州城怕是……都有麻烦了。”

霍晓晓心神巨震，小脸煞白，“你的意思是云州九城可能都被淹了？”

慕子川叹了口气，心沉甸甸的看向周迎，“告诉周管事，加快速度赶往鱼临镇。”

越往鱼临镇而去，江面上漂浮的东西越多，慕子川的心愈沉，霍晓晓的小脸愈是煞白。

“救命，救命！”

隐隐有微弱的声音透过密集的雨声传来，慕子川一怔，霍晓晓已抬手指向远处的一块门板，“那里！”

“去告诉周管事……”

“不用！”霍晓晓截断慕子川的话，身形一跃跳上一块浮木，手在腰间一抹长鞭如灵蛇一般蹿出卷起堪堪扒着门板的黑影，继而她手腕一转，那黑影就被她甩上船。

一个巨浪恰在此时呼啸而来，霍晓晓面色一变，还未跃起，整个人就被巨浪砸的没了影。

慕子川脸色骤然一变，“霍晓晓！霍晓晓！”

“明路，快让周管事救……”

他话还未说完，水面哗啦一声巨响，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水中冒出，一张小脸煞白，一双杏眸却如碎了暖阳一般，盈着浅浅暖暖的笑意。

紧跟着，一条长鞭倏的飞起，缠上护栏，哗的水面一声巨响，霍晓晓如一条美人鱼似的跃出水面向船上飞来。

慕子川怔住，看着那英气的小脸愈来愈近，看着那淬了暖阳的杏眸愈来愈近，看着那娇艳的红唇愈来愈近，一颗心砰砰砰的狂跳起来。

砰！

霍晓晓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砰！

一颗石子重重落入了慕子川的心湖，又稳稳的沉了下去。

“霍公子，您没事啊，刚才真是吓死人小的了。”明路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又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您真是厉害！”

“霍公子，”慕子川回神，看着霍晓晓湿漉漉的一身，还有胸口隐隐的起伏，脸颊隐隐又烫了起来，“快回去换身衣裳。”

“没事，一会就干了，小爷没那么娇气。”霍晓晓毫不在意，随手拿过挂在一旁的蓑衣，随意披在身就蹲下看向被她救上来的少年，“你怎么样？”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少年一脸感激的看向霍晓晓，眼圈一红，挣扎着爬起跪了下来，冲几人磕起头来，“几位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们镇子里的人吧。”

“你是鱼临镇的人？”慕子川心头一凛。

“是是，”少年眼圈更红了，“半个时辰前，江水突然漫过大堤将我们镇子都淹了。”

“半个时辰？”霍晓晓蹙眉，怕是来不及了吧。

好似明白她的担忧，那少年赶忙解释道，“我们镇子靠江，所以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三岁幼童基本上都会游水，但这次决堤太过突然，还是有不少人被卷走，一时半会在水里能撑住，时间久了……”

他话还未说完，周迎已急匆匆而来，狐疑看了眼那少年，看向慕子川道，“公子，应该是到了鱼临镇。”

慕子川还未开口，少年已转身趴在护栏上，脸上露出喜色，“是我家。”

他转眸看向慕子川，“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鱼临镇的人吧。”

“放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然我们遇见了，自然不会见死不救。”霍晓晓一口应承下来，忽又想起这是在水上，而且这船的主人也不是她，忙看向慕子川，“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慕子川当即道，“自然不会，我来云州，就是为此。”

霍晓晓唇角瞬间勾起，眼角余光一转，抬手指向水里露着的一截树梢，“你看，那上面是不是蹲了个人？”

“是刘二狗。”少年一下就认出了那人，“快救救他。”

慕子川看了眼周迎，周迎会意，急忙去船尾解了船上绑着的小船，跳了上去，挥着船桨去救人。

半个时辰功夫，陆陆续续又救了十几个鱼临镇的渔民。

而船，也终于穿过鱼临镇，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处浅滩。

“船家，这是哪里？”

船上的船客一脸狐疑寻上周管事。

周管事看了眼慕子川见他颔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是鱼临镇东三十里的荒滩，刚才这一路上你们也看到了，鱼临镇被淹了。风高浪急，乘船再往云州太过危险，所以，船便停在此处，不再向前。”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要去云州的啊？”

“就是，船家，你们这样可就不地道！”

船客瞬间炸开了锅。

“诸位，诸位！”周管事抬高了嗓音道，“从这里到云州，走陆路，也不过三百里，而再往下的水路，比刚刚我们走过的只会更糟，就算船敢走，你们敢坐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不敢。

“我们公子发话了，这次乘船的费用全部退回，若是你们在此地盘亘几日再走，所有费用，都记在我家公子账上。若是你们……”

“嗤！”

一声嗤笑打断周管事的话，陈俭昂首挺胸站了出来，“船家，你说的好听，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费用？不外乎吃喝二字，那请问，这船上准备的粮食够我们这些人……”

他眸光轻转，特意扫过那些被救起的，还有原本自己游到此处的鱼临镇渔民，“吃多久啊？一顿怕是都不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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