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僵硬着老脸看向慕子川，欲言又止。

没了橹，这船怕是真的要翻。

慕子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霍晓晓是好心帮忙，他怎能责备她？

“没关系。”他安慰了她一句，看向铺天盖地的雨幕，“这雨看着比刚才小了一点，我们可以先就近靠岸，之后再做打算。”

“公子说的是。”周管事无声轻叹，转眸看向这灰蒙蒙、混沌一片的江面，“只是这船早偏离了航线，我一时也看不出这是到哪了。”

“顺着一个方向划，不管到哪，总能靠岸，到时候再想办法。”慕子川神色凝重，怎么也得保住这一船人性命。

“船家，船家！”

一个鹅蛋脸的小丫头一步三摔的冲到了船尾，“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您……”

“你家小姐怎么了？”周管事上前将那小丫头从甲板上扶起。

“我不知道，您去看看吧。”

周管事瞥了眼慕子川，见他点头，才道，“走，我和你去看看。”

“我们也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霍晓晓见周管事跟着那小丫头往船舱而去，一把拽住慕子川的手腕也将他向船舱拖去。

灼热的温度顺着手腕蔓延而上，慕子川的脸再一次红了。

“霍小……”

“哎呀！”

慕子川求放手的话还未出口，便被霍晓晓一声惊呼打断。

她身形踉跄了一下，又稳住拖着他疾步往船舱而去，“若不是小爷的梅花桩站的好，刚才那一下怕是就摔个狗啃屎了。”

慕子川僵住。

这般粗鲁的话，她一个姑娘家怎能说出口？

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人已被霍晓晓拖进了船舱。

船舱中，左右两边扒拉着一群人，齐刷刷的盯着正中地上躺着的一位身着粉色裙衫的姑娘。

几个好心的妇人或是按着她的双腿，或是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随船的颠簸到处乱滚。

那姑娘浑身颤抖着，牙关紧闭，不时有白沫从口中吐出。

“小姐，小姐？”刚才喊人的小丫头凄凄惶惶又唤了两声小姐，这才巴巴看向周管事，“船家，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周管事一脸头痛的望向慕子川。

“这是羊角风吧？”霍晓晓凝眉望着那姑娘。

“公子！”正不安的小丫头听霍晓晓一语道破她家小姐病况，忙看向他哀家道，“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她会医术？

慕子川狐疑看向霍晓晓，还来不及询问，霍晓晓已拍着胸口向那小丫头保证道，“放心，包在小爷身上。来，快将你家小姐的身子侧过来。”

“快快，侧过来！”小丫头与那几个好心的妇人忙扶着粉衣姑娘将她身子侧了过来。

“凤儿，凤儿你这是怎么了？”一位书生模样，四方脸的男子一脸担忧的手脚并用从一旁爬了过来，望向霍晓晓，“这位公子，您真的能救凤儿？”

霍晓晓柳眉微扬，“你是？”

“表少爷，刚才您去哪了？我怎么没找到您。”小丫头念叨了一句，向霍晓晓介绍道，“这是我家表少爷陈俭。”

“公子真的能救凤儿？”陈俭殷切的看向霍晓晓，“只要你能治好凤儿，我陈俭愿做牛做马，任公子差遣。”

“真的？”霍晓晓眸光微闪。

陈俭忙不迭的点头。

“牛马倒是不用陈公子做，不过需要陈公子帮小爷一个小小的忙。”

“霍……公子！”慕子川终于逮到机会，冲她眨了眼，示意他有话要说。

嗯？

霍晓晓也冲他眨了眨眼，笑的狡黠又轻挑。

慕子川的脸隐隐又有些发烫，“我有话要与你说。”

“什么？”霍晓晓嬉笑着起身凑近慕子川，“快说，小爷还要救人。”

“你会医术？”慕子川压低了声音询问，他怎么从来没有听妹妹说过霍晓晓会医术啊。

“不会呀。”

“不会？”慕子川惊的瞪圆了眼睛，“不会你敢给人……”

“这个不用医术，瞧好吧。”霍晓晓得意冲他一笑，不给他在说话的机会，大步走向陈俭，“要不要帮小爷的小忙？”

“帮！当然帮！”

“手拿来！”霍晓晓冲他招了招手。

陈俭狐疑将自己右手递出。

霍晓晓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左手一捏住粉衣姑娘的下颌，迫使她紧闭的牙关张开，一把将手中陈俭的那一截手腕塞进了粉衣姑娘口中，之后松手。

“啊——”

陈俭的惨叫声响彻天地，完全的压过了船舱外哗哗的雨声。

“啊，松开，松开！啊！”陈俭努力将自己手腕向外扯了扯，又学着霍晓晓的样子捏了捏姑娘的下颌，可惜不得其法，只能怒视霍晓晓，“公子这是做什么？”

“小爷刚和你说了，需要你帮一点小忙。”霍晓晓气定神闲道。

“好，这忙我已经帮了，你倒是快救救凤儿啊。”只片刻功夫，陈俭痛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等着。”

霍晓晓口中这样说着，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位公子，你到底能不能行啊？”船舱中一位老妪看不下去了，“你看陈公子的手腕都被咬出血了。”

“是啊，能不能行？”

“这位小哥，不行你可趁早说，不然万一这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怕是……说不清啊。”一位好心的夫人提醒道。

“是啊是啊，你行不行？”

船上的人一时忘了外边的风雨交加，都为那姑娘与霍晓晓操起心来。

“霍公子？”慕子川愈发忧心。

“把心就放回肚子里吧，小爷说行就一定能行。”

霍晓晓拍了拍慕子川的肩头，就见陈俭的手腕从那粉衣姑娘口中滑出，一边痛的呲溜呲溜吸着凉气，一边问，“凤儿，凤儿你就得怎么样？”

“小姐，你醒了？”小丫头诧异的见自家小姐睁开了眼睛。

霍晓晓嘿嘿一笑，与慕子川道，“之前小爷与表妹在路上碰到一个小孩犯了羊角风，我表妹就将一个木棍塞到他口中，说是为了防止他咬断舌头，之后等他这发病的劲头过去，又给他开了方子拿药，这开方子小爷不会，这防止她咬断舌头，小爷还是可以的。”

说着，她看向那被唤作凤儿的姑娘，“一时半会你应该没事了，等上岸后千万记着找个大夫仔细瞧瞧。”

凤儿还未开口，一旁陈俭已按耐不住了，一脸愤怒，“这位公子，防止一个人咬断舌头的方法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非要将我的手腕塞到凤儿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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