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梁兰清摇着头，不敢相信皇上的话，“她不会这样做的。”

“她会！”

皇上一口便斩断了梁兰清的退路，“朕当初没有杀了她，以至于到今日酿成大祸，这种错，你觉得她会再犯？”

“救他，救他啊，你为什么不救他？”梁兰清一把攥住皇上的肩，“他是你的儿子，你的呀。你不是最喜欢他了吗？你怎么能不管他的死活？”

“你以为我不想救？”

皇上弯着的腰猛然挺直，梁兰清被带的一个踉跄，差点从光板榻上栽下去。

“若是能救，我早就救了。若是能救，你以为我会不管你？”

皇上后退一步，望着梁兰清，眼圈微红，神色复杂。

“太后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她若察觉我有什么动作，一定会先一步杀了灏儿的，我如今也是投鼠忌器……”

“你胡说！”

梁兰清手脚并用的从榻上爬下，瞪着皇上，声嘶力竭，“什么投鼠忌器，你怕影响你的皇位吧？可现在这个样子，你这皇上做的还有意思吗？不过一个傀儡，一个提线木偶！”

这一通嘶吼，好似耗尽了梁兰清所有的气力，吼完她身子一软已然跪在了地上，抬眸，泪水不知何时已沾湿了脸颊，“皇上！我求求你，救救灏儿，救救灏儿吧。”

自从住进这明德殿，她每一日过的都是生不如死，而之所以还不去死，全都是因为灏儿。

就算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她也想知道他每一日过的可好？她也想看到，不，不用看到，听到他的一点消息，知道他安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现在……

她巴巴望着皇上，杜鹃啼血般哀求着，“求求你，救救灏儿，他还小啊。”

皇上上前一步，伸手似是想要将她扶起，可手伸到半空之后僵了一下，又无力垂落，“梁兰清，若是有办法，我怎么会不救他？”

他幽幽叹了口气，一点点将腰身挺直，缓缓转过身去。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朕，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他的声音，低沉，又冰冷，却如一枚利箭，正中她的心。

“不，皇上……”

梁兰清哀哀唤了一声，挣扎着爬起，皇上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她眼前，就好似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可地上那凌乱的脚印，那冰冷的“朕，一定会为他报仇……”的话语，一遍遍的告诫着梁兰清，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踉踉跄跄走到明德殿门口，寒风呼啸着如怪兽一般向她扑来。

她颤巍巍的将一个红灯笼挂在了殿门口。

傍晚，一个整个人几乎隐在斗篷中的宫婢悄悄溜进了明德殿。

“你找我，何事？”

“灏儿在哪？”梁兰清已经完全顾不得来人不耐的神色与再没有一丝客气的称呼了。

“太后娘娘将他接去了慈宁宫。”

“那伺候他的人呢？”

“一个都没带。太后娘娘说她会悉心照顾小皇子。”

梁兰清的心仿若被谁狠狠攥了一把似的，痛的连呼吸都凝滞了。

太后怎么可能好好照顾她的灏儿？

这会他，她的心肝宝贝不知道用过晚膳没有？不知道穿的什么？他又认床，脾气又不好，这会是不是已经惹得太后生气，被关进了小黑屋？

只想想，梁兰清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若是无事，我走了。我们之间自此便算两清了。”来人说着转身欲走。

“等一下！”

梁兰清一把攥住来人的手臂，“我求你，帮帮我，帮我将灏儿……”

“不可能！”

来人毫不迟疑打断了梁兰清的话，“皇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对太后的决定都无可奈何，我一介宫婢，又怎能违逆太后的意思？”

说完，她猛的将自己的衣袖从梁兰清手中拽出，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便走。

梁兰清眸光一转，顺手抄起一旁小几上放着的落慢了尘土的香炉就朝那人后脑勺砸去。

“别怪我，细叶，别怪我，你不帮我，我只能自己去救灏儿了。”

梁兰清手忙脚乱的将细叶的宫装脱掉，套在自己身上，又收拾一番，哆哆嗦嗦出了明德殿，躲躲闪闪往慈宁宫而去。

幸亏这细叶原本就是慈宁宫的婢女，倒是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她低头垂首才到暖阁门口，就听太后严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就这么一句，到现在了，你还背不下来吗？”

“背……背下来了。”紧跟着是一个奶声奶气、带着哭腔的声音。

梁兰清的心纠成了一团。他的儿子才多大点个人，还不到三岁，让他背这些？

“背下来了？哀家怎么没听到你背出一个字？”太后的声音带上了两分怒气，“你父皇、母后，可真是把你教好了。”

没有孩子的声音传出，只有隐隐的，一两声极力压制的抽噎。

“娘娘，小皇子还小，不着急。”画眉劝道。

“正因为还小，所以哀家才要好好教，免得大了，长歪了，想要掰都掰不过来。”虽是如此说，太后的神色却还是缓和了一点，声音也柔和了一些。

“去吧，带他下去，让他将这句话抄上二十次，不抄完不许睡。”

这个狠心的老太婆，她的灏儿才多大啊，就让他抄二十次。梁兰心将唇几乎咬破。

幸亏她来了，不然灏儿今晚怕是惨了。

听到有脚步声出来，梁兰清忙后退一步，将头垂得更低了。

“你……”画眉抬手指向梁兰清，“带小皇子去抄孝敬二卷的开篇，二十次，少一次也不许他睡。”

“是！”

梁兰清低低应声。

“你……”画眉狐疑看向眼前头几乎垂到怀中的宫婢，这丫头是谁？她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画眉姐姐，太后娘娘歇下没有？”

一名小内侍恰在此时小跑着过来，停在画眉身前，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阵阵白雾在他脸前萦绕，隔断了画眉望向梁兰清的视线。

“这么晚了，何事？”画眉眉心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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