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夜眉头微蹙。

萧如雪已笑嘻嘻转身而去，只有娇软的声音洒落在天牢的甬道中，“夜哥哥，莫要担心，我很快救救你出来。”

走到甬道尽头，萧如雪并没有拐向天牢入口，而是停下了脚步，看向身旁狱卒，“慕盛他们关在哪？”

“郡主，这边请。”

狱卒带着暮如雪拐向右侧一条更窄的甬道。

萧如雪在牢房旁站了半晌，脸上满是抓痕的慕盛才看见她，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倒是霍燕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抓着栅栏，巴巴看着萧如雪。

“郡主救命，救命啊！往赈灾粮食里掺石头是慕盛的主意，与我、与墨儿无关，还请郡主明查、明查啊！”

“慕夫人，”萧如雪不屑看向她，“不管与你有没有关系，你们是夫妻，自当同罪。本郡主救不了，不过……”

她眸光看向环抱着双腿坐在角落里的慕芷墨。

霍燕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您能救墨儿？墨儿，快……”

她手在地上一撑爬起，疾步跑到慕芷墨跟前，将她扯了过来，按着跪在萧如雪面前，“那求求郡主，救救墨儿吧，墨儿她还小。”

慕芷墨没有说话，抬眸看向萧如雪，眸中带着狐疑。

“律法规定，女子出嫁从夫，只要你是出嫁女，自然就不必与父母同罪。”萧如雪看着慕芷墨一字一字道。

霍燕眸子一亮，瞬间又黯了下去，“这个我也知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墨儿已经入狱，不能再嫁人了。”

“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自然不行，但……”萧如雪顿住。

霍燕眸子又亮起，见慕芷墨呆呆怔怔，伸手在她腿上就拧了一把。

“郡主！”慕芷墨回神，砰砰砰冲萧如雪磕了三个响头，“只要郡主能救我，我的这条命就是郡主的，郡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很好！”萧如雪唇角浮起一抹笑意，“那你记着，从现在你，你便是我父王的小妾。”

慕芷墨呆住。

“你可千万不要生了非分之想，”萧如雪小脸一沉，“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方便救你，记好了，你只是我父王名义上的妾室，到了王府，离我父王有多远就要滚多远，知道吗？”

“郡主放心，郡主能让芷墨活命，芷墨自然不敢生出一丝一毫非分之想。”

萧如雪十分满意，“还算识趣，走吧，好好洗洗换身衣服，本郡主带你去见慕云兮。”

清芷院静静的，仿若能听到夜从檐角滑落。慕云兮守在大长公主身边，看着她昏睡的模样，愧疚又渐渐浮上心头。

她筹谋了许久，原本计划着一石二鸟，没想到皇上这么无耻，让她所有的算计功亏一篑。

怒气，在她眉梢一点点凝聚。

“怎么了这是？”

慕云兮猛然回神，看向已经醒来的大长公主，唇边强撑起笑意，“祖母，您醒了？要喝水吗？”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抬手抚上慕云兮的柳眉，从眉梢抚到眉尾，好似要将她眉间的怒火抹掉，

“别担心，祖母没事，你师兄不都说了，皮外伤。”

慕云兮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涩涩的难过，索性握着大长公主的手，将脸颊贴上她的掌心，感受着她掌心的温暖，吸了吸鼻子道，“祖母，对不起。”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大长公主微嗔道，另一只手抬起，摩挲着摸向慕云兮的双眸，觉得有些潮，声音不由又柔和了一些，“怎么了？和祖母说说，出什么事了？”

慕云兮当下将今日进宫之事说了一遍，“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这般无耻。对不起，祖母，我没能让他帮你解了禁足。”

大长公主将手从慕云兮脸下抽出去，“云兮，扶祖母坐起。”

慕云兮起身，扶着大长公主坐起，又在她背后塞了两个锦垫。

“云兮！”

大长公主认真了神色看向她，“不是皇上无耻，是他心肠硬，而你心太软。若你告诉他，若他不解了我的禁足，你便将二十六万石粮食倾倒与江中，你觉得他会如何？”

慕云兮怔住，脸色有些发白，“那样，他会降罪祖母与姐姐、哥哥。”

“那就让他降罪好了。他要杀人，你就让他杀。他要灭了我们满门，你就让他灭。”

慕云兮紧紧抿住了唇，泛白的脸色又涨红，大长公主说的对，她若坚持不交出粮食，不管皇上如何威胁，不管灾民生死，不管旁人死活，对峙到最后，说不定退让的就是皇上了。

“可你做不到，对吧？”大长公主伸手，握住慕云兮冰凉的小手，“祖母也做不到。所以，祖母被困在这清芷院，他做了皇上。”

大长公主稍稍用力，慕云兮顺势坐下。她轻拍着她的手道。

“从你对你姐姐，对芷柔，祖母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你高价收购那么多的粮食，不要是存着救助灾民的心思吗？所以，不必自责。你不过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只是……”大长公主略略犹豫，还是道，“有的时候，你必须心狠一点。不管是对谁，都要狠一点，这样才能成事。”

大长公主莞尔，“也不必为难自己，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事。祖母行动不便，你去替祖母给你祖父，还有父亲、母亲上炷香吧，告诉他们……慕盛已入了死牢，以后再无慕家二房。”

慕云兮点头，扶着阖上眼眸的大长公主躺下，这才往祠堂而去。

“祖父，父亲，母亲！”慕云兮望着陌生有熟悉的牌位，她从未谋过面的祖父、父亲、母亲的牌位，“慕盛已入狱，慕家二房不日便会全部问斩，你们也可以安息了。”

叩首完，慕云兮刚刚起身，露儿便疾步进来压低声音道，“如雪郡主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小姐，奴婢已经让她在花厅候着了。”

慕云兮迟疑不语，露儿又道，“小姐，您还是去看看吧，如雪郡主那性子，一会若是等不到您，再去闹殿下就不好了。”

“走！”

刚到花厅门口，慕云兮便怔住，死死望着萧如雪身边站着的慕芷墨，“你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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