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街市，瞬间远去。

整个世界好似一下静了下来，慕云兮眨了眨眼，才确信眼前不是幻觉，“夜公子？”

她唤了一声，欢喜、委屈、思念、恼怒，各种情绪混杂着又都化成了静默。

“跟我来。”

凤千夜握紧她的手腕。

不知不觉跟他走了两步，慕云兮才猛然想起慕秀，回眸就见慕秀正提着莲花灯左右寻她，匆匆忙忙与她招了招手，“姐姐，我去去就回。”

“小心！”慕秀提醒，细弱的声音瞬间便被周围的喧杂掩盖。

她才垂下眼眸打量手中的莲花灯，便听有人唤她，“大小姐，可曾见到云兮？”

“她往……”

慕秀抬眸看向慕云兮与凤千夜离去的方向，可两人的身影早被人流淹没，哪还能寻到一点影子。她回眸看向云华，“她和夜公子去了。”

云华唇角的笑意微僵，看了眼手中泛着热气的芝麻饼，又抬眸看向慕秀，唇角依旧挂着笑意，但眸中却没有了光彩，“大小姐，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慕秀望着云华孤单、忧伤的背影轻叹了口气，那哪是累了，是伤心了。

她看得出，他喜欢慕云兮。

慕云兮不在了，这满街的灯火与他便没有什么意思了。

想到慕云兮，她不由回眸看向慕云兮刚刚离去的方向，她是和凤千夜一起走的，那位夜公子对她好像也很在意。

而她自己……

慕秀的眸子不由黯了下来，攥紧了手中的莲花灯。

“秀秀！”

一个低低的、温和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猛然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人正痴痴望着她，见她望来，那人一下将面具拉下，却是贾义。

慕秀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贾义忙将面具戴上，一把攥住慕秀的手腕，“秀秀，你跟我来，我有句话想要与你说。”

“你放开我，放开我！”慕秀挣扎着，低声呵斥。

“秀秀，你不要喊，你想看我被抓走吗？你想看他们砍掉我的脑袋吗？”贾义嘴上哀求着慕秀，脚下却不停，很快便将她扯进一个僻静的巷子。

“你要做什么？”慕秀紧张的攥紧了莲花灯，随时准备抡起来给他一下。

“秀秀！”

贾义一把摘掉猴子面具，跪在慕秀面前，“我知道错了，秀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一回？以前，我是被慕芷兰给骗了，她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我。”

“我现在才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扫把星。那算命的是被她买通了。是她说，我不能亲近你，不能对你好，不然不但会给我，会给贾家带来灾难，更会给你带来灾难。我可以不在乎我自己，但我不能不在乎你啊？秀秀！”

眼前泪流满面，连连忏悔的贾义与之前对她颐指气使、非打即骂的贾义渐渐重叠在一起，恍恍惚惚，慕秀一时竟分不出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她只是本能的摇着头，想要拒绝听贾义说的这些话，可不知怎么还是红了眼圈，渐渐的，又好似心口被戳了一个口子，伤心一股一股的从那口子里流出来。

“秀秀！”贾义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贴上自己湿哒哒的脸颊，“你不记得了吗？当初我带你一起赏花赏月，我帮你梳发画眉，帮你挑选衣衫，亲手做你最喜欢吃的饭菜，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秀秀！”

那些曾经美好的、久远的、斑驳的画面，随着贾义的一声声秀秀，从慕秀记忆深处浮出，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原来，她与他，也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或许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她才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秀秀！”贾义再接再厉，“我是爱你的啊，从头至尾，我爱的都是你。是慕芷兰骗了我，他说你不爱我，你不愿给我生孩子，秀秀……”

慕秀摇头，“我没有不愿意，这些年不能有孕，我也很着急，我也看过很多大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贾义眸中浮出一抹哀色，“不是你不给我生孩子，是我，是我不配做个男人。”

贾义拉起慕秀的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抽去，抽的慕秀的手一阵阵发麻、发烫。

“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慕秀拼命想将自己的手拉回。

贾义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哀哀看向她，“秀秀，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啊。我们从头再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加倍弥补你，一定会真心对你好的。秀秀！”

慕秀紧紧抿着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却没有再往回扯自己的手。

倏——砰！

恰此时，有烟花蹿入夜空，砰的炸开，仿若一朵五颜六色的花儿猛然绽放在深夜里，之后又化作点点星雨落下。

那一刻，美的令人窒息。

慕秀抬头看得有些痴了。

“秀秀！”

听到贾义的唤声，慕秀循声看去，就见贾义不知从哪拿出一支小小的烟花，“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身上所有的银子加起来就只够买这么一小支烟花。”

他松开慕秀的手，取了火折子点燃，小小的、不起眼的那么一丁点的烟花就在慕秀面前，就在贾义手中绽放。

“秀秀，这烟花虽小，但却是属于你的，属于你一个人的烟花。秀秀，请你相信我，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场盛世的烟花。答应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慕秀迟疑了，犹豫了。

“秀秀！云兮！你们在哪？”慕子川的声音隐隐传来。

贾义眸中闪过一抹慌张，一下将猴子面具戴上，“秀秀，你好好想想，想想我曾经对你的好，以后我再找你。”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慕子川就寻了过来，看到慕秀明显松了口气，“秀秀，云兮呢？”

“她和夜公子走了，不知去哪了。”慕秀有些心不在焉。

而此刻，凤千夜带着慕云兮早出了城，又绕过了花圃，悄悄溜进了千福寺，之后直奔后山的寄雪崖。

头顶是一轮圆月，脚下是万丈深渊，寒风好似就从崖底吹上来。

慕云兮偏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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