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先看看病。”

兰花小心翼翼掀开棉被，尽量不弄醒妞妞，把她的腿露出来。

几个汉子都露出不忍之色。

只见妞妞的一条腿从膝盖往下都烂了，膝盖处甚至还隐约露出骨头。

“妞妞那天出门玩，胡同前头的空地上有个大石碾子。几个孩子推推搡搡得，石碾子动了，正好砸到妞妞的腿。”

“当时就血肉模糊，孩子哭的都要背过气。我俩当时就带她上医院，医院说得截肢。”

“少条腿只要能保住命我们也认，可是手术费太贵了。找当时打闹的几个孩子，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也说不清是谁干的，都不愿意赔钱。”

“借钱我们亲戚都没了，没人借，妞妞的腿就这么被耽误了。”

不只是腿被耽误，哪怕是冬天，创伤面这么大，也避免不了被感染的可能。

孩子疼啊，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哭起来吵的邻居都来骂。

夫妻俩只能哄孩子、给邻居赔不是，努力想法子赚钱。

“我家妞妞这么听话，怎么就遭这样的罪！”

赵大兵人高马大的汉子都哭了起来。

花容摸了摸膝盖上方还算得上好的肉和骨头。

幸亏冬天，要是夏天这孩子的命可能都没了。

“这腿还有救。”

“啥、啥意思？”

夫妻俩跟几个兄弟都呆了。

“不用截肢，这腿我能保住，能给她治好，只要她不是疤痕体质，甚至有可能连疤都不留。”

疤痕体质他们听不懂，但保住腿、治好，已经足够夫妻俩高兴了。

忽然他们就跪了下来，“为了钱我干了糊涂事，怎么罚我都行。治病欠的钱我会慢慢连本带利还上，求你救救妞妞！”

“还有我们！我们身体好，就算去卖力气，这么多人还钱也能还得快一点，肯定能把钱还上！”

“妞妞太可怜太懂事了，救救她吧！”

“你们这是干嘛，赶紧起来，想折我的寿吗？”花容往旁边让。

这当然不敢，他们连忙起来。

“人我可以治，你们写欠条。她的腿你们也看见了，要保下来需要用几味有些贵的药，另外还有祛疤，要祛疤吗？”

欠一点是欠，多欠点也是欠。

女孩子爱漂亮，要是能没疤更好一点。

“要！”

“行。明天你们去河里抓水蛭，多抓点，抓完后去燕京大学11号宿舍楼跟宿管阿姨说找花容，我再来给她治。”

得知他们都不识字。

“欠条明天我一起带过来，你们按手印，不放心可以找人看看再按。”

几个人把花容送出门还不够，赵大兵还把她送出这一大片四合院。

孩子有了希望，他们的精神头都更好了。

为了等他们，花容就没去琉璃厂当翻译和导游，在宿舍看书。

昨天是星期天，陈雪回家去了，早上直接去教室上课，上完课跟他们一起回来。

“还记得上回花容请咱们吃的那家点心吗？我妈说昨天出事了！有人吃到了有毒的，今早上还上报纸了。”

“啊，我们吃的不会也有毒吧！”胡佳佳担心得捂着脖子。

陈雪：“应该没有吧，说是吃完就倒地了，咱们都吃多久了。花容我们不是怪你，就是有点害怕，我吃过他家好几次点心了。”

花容点头。

“那么好吃，怎么就有毒呢？”

宿管阿姨敲门，“容容啊，有个男的在楼下找你。”

胡佳佳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打开窗户往下看。

“男人？男人在哪儿，是不是跟你上课那个？”

可是拉长身体跟脖子，也看不到那人在哪儿，约莫是站门口了。

这么快就来了。

花容站起来穿外套，“不是。”

拿起医药箱。

“你的箱子是干什么的，我老早就想问了。”

花容：“救人的啊！”

等她出门，胡佳佳才道。

“救人的？听说学医可难了，有老师教也不一定能学会，更别说她只看书跟蹭课了，花容不会在玩过家家吧！”

过家家玩得那么逼真，牛啊！

外头冷飕飕，冻的胡佳佳脸都红了，依旧坚持不懈，非要看到来找花容的是谁不可。

结果……

“那是谁，怎么看着都能当花容的爹了！其实她在燕京有亲戚？”

要不还能是谁。

又到了四合院，白天比晚上看得清楚。

院子里从东到西拉了好几条粗硬的铁丝当做晾衣绳，上头挂满衣服，估摸着就是昨天妞妞妈洗的。

这些人还挺实诚，让抓水蛭就抓来一大盆，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玩意真能治妞妞的腿？”

花容直接把手伸进去，捡出几个一眼看过去就发现死了的。

“不是治腿的，她腿上的肉烂的不成样子，又没条件送去医院处理，就算让人处理腐肉，弄得还没这玩意弄得干净，妞妞还疼。”

为了叫他们安心，花容解释清楚些。

“水蛭，哦，也有的地方叫蚂蟥、吸血虫，它只吃腐肉，吸血的时候唾液里有叫水蛭素的东西，可以清除淤血。还释放天然麻醉剂，妞妞感觉不到疼的。”

昨天花容来的时候妞妞睡着了，现在醒着。

看见生人有些害怕。

“妞妞啊，这个姐姐是来帮你治病的，等治好了你又能下地玩了。”赵大兵介绍道。

“要不要好多钱啊！要不我不治了，不疼的。”

妞妞才六岁，这年纪也该上学了。

不过他们是外来人口，上学得办些手续，她这样也没法上学。

胡同里有其他小孩的笑闹声，有的比妞妞还大，都没上学。

腿烂成那样怎么可能不疼，起初疼得都睡不着觉啊！

赵大兵：“都是我没用，连闺女也养不起。”

“别在小孩子跟前说这种话。”花容道。

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她在妞妞身上看到了浓浓的自卑。

“没钱就去挣，跟孩子抱怨有用吗？妞妞乖，姐姐厉害，治病用不了多少钱，等会儿别害怕，听见了吗？”

妞妞点头。

她要好起来，帮爹娘赚钱。

“这是借条，没问题就按手印，金额是两百块。这是两张药方，这是抓药的钱，都算在借的钱里面，出个人去抓药吧。”

几个人都按了手印。

花容让赵大兵跟他另一个兄弟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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