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考场这边，几个官差找到了上司汇报李家公子寻仇之事，那上司本来无意多事，毕竟现在科考当值，别的不归自己管，可听到寻仇对象是那两个小孩子的时候就不淡定了。

        稍微关注点时势的都知道那两个小孩是杜驸马门下弟子，长安城里谁敢说没有受过杜家的恩惠？

        但凡是家里有人生病的，这几年来基本上都在杜家医馆瞧过病。

        所以这领头护卫当机立断，去禀报了主监考官，他自己不敢私自离岗或者调人手去帮忙。

        主监考官王司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被吓得不轻，冷汗直流，心里大呼失误，刚刚怎么忘记留住小公主了，跟赵郡李氏的公子结了仇，对方势必要报复。

        “属下想派三个兄弟跟上去看看，如果无事便罢，若是有事，至少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不等手下说完，王司业严肃打断道：“三个人？这怎么行？”

        “这……请主官开恩！

        实在不行让属下派一个兄弟去给杜驸马送个信也好，他们是杜驸马的弟子，去年属下老娘病危，就是驸马爷亲自救得命……”那人立马单膝跪地恳求起来。

        王司业亲自将人搀扶起来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说三个人不够，你亲自带队，至少十个，快快追上，一定确保那两个孩子安全回家。”

        “啊？属下亲自去？那这考场方面？”

        “本官会亲自调派巡防，出了事情本官一人承担，速去！”王司业下令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个小孩可不是一般的娃娃，哪里用人保护？在小萱萱刻意选好的胡同里，两个小家伙一个动手一个加油，打的正欢呢。

        片刻之后看到三人全都瘫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哀嚎，狄仁杰不忍再动手，拉着小萱萱出了胡同快速离开了。

        “大师兄，没想到你揍人挺有一套的嘛，好像比我还在行一样，如果是我的话就打不了这么准，既能让那坏蛋疼得哭爹喊娘又不至于伤残，啧啧……”小萱萱两眼闪起小星星一样吹捧着。

        狄仁杰一头黑线，赶忙捂住了小萱萱的嘴巴，“快别说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恃强凌弱？习武的目的又不是打架。”

        小萱萱推开了狄仁杰的手笑着附和道：“对对对，我们没有打架，我们完全是在自保、自保。

        师父也说过，习武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欺负。”

        “……完了，师妹你没救了，怎么就长不大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喜欢上打架了？”狄仁杰无语道。

        听到这话，小萱萱站住了，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问道：“师兄，你刚刚说什么呀？我没太听清楚！”

        嘎！狄仁杰心道不好，“没有说什么，我是说咱们都长大啦，以后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你看师父他老人家从不动手，可所有人都不敢对他不敬，这才是真的高人。”

        小萱萱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什么长大啦？

        你看看自己的手脚个头，哪里长大了？明明跟我一样是个小孩子，非要学得老气横秋，还想来带坏我吗？才不要听你的。

        你想长大自己去长，别拉上我一起，人家还是长安城里最最可爱的小公主呢。”

        噗……狄仁杰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虽然师妹这毒舌属性自己也接不住，但仔细想想，她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强词夺理，自己好像确实太老气横秋了。

        “算了算了，是为兄错了，咱们快点走吧，师公还在等着呢。”狄仁杰岔开话题道。

        小萱萱白了狄仁杰一眼不满道：“哼，看你的态度分明就是在敷衍，就知道会这样。

        你崇拜爹爹是吗？别看他从来不动手，那是因为他身边都是他打不过的，如果他有你这样的身手，肯定会天天找人打架。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爹爹常对大虎叔叔他们说，能动手就别吵吵！

        只是现在到了长安才不一样的，所有人都故意换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全都是装的。”

        我这……狄仁杰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他不怀疑师妹说的真假，只是他很难想象得出，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师父说出那句能动手就别吵吵，会是什么一番画面？

        两个小家伙一路走一路聊的往虞世南去，考场的护卫官差马不停蹄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那个胡同。

        没进去之前，所有人都心想完了，两个小孩被带到这么偏僻的胡同，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但愿没生命危险吧。

        可进去之后，里面的景象差点让他们眼珠子掉下来，这什么情况？

        “头儿，两个孩子不在这里面，怎么办？”

        领头的官差心急道：“叫醒其中一人，问问清楚怎么回事。”

        那书童打扮之人很快被叫醒，一听人问起两个孩子，书童差点再次吓晕过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哆嗦道：“他们、他们太可怕了，打我们、一遍又一遍……”

        谁？谁打的你们？说清楚？

        “那个、那个大一点的孩子，不，那不是孩子，他简直就是恶鬼下凡……”

        说到这里，书童再次昏了过去。

        领头的官差气得一把将之扔在地上，喝骂道：“真是废物，连个话都说不清。”

        “头儿，这还有两个，要不要都叫醒问问？”

        “不行，这可是赵郡李氏的人，现在被打成这样，万一醒来之后讹上咱们就是麻烦。

        走咱们去外面找人问问，只要确认了两个小公子平安无事就行，他们是行凶的，孩子是被追的，现在行凶的被打，应该就是孩子被救了。”

        “那书童的意思，好像是说，那两个小公子出手揍的他们？”有一个官差小声说道。

        嗯？所有同僚都看向了这人，大家心想不可能吧。

        “也不一样啊，杜驸马文武全才，那小公子是他的弟子，会武艺也说不定……”

        “那这几人的伤势来看，是不是有点……”有人提醒道。

        领头的心头一颤，连忙下令：“走，快走，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就没来过！”

        一群人鱼贯而出，连找个附近人问都不敢问，直接逃回考场复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路人看到李敬心等人的惨状并上报巡街武侯，主仆三人这才被救了起来。

        醒来之后的李敬心被问及凶手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怨毒，却怎么也不说，并且主动提出不追究。

        这让武侯衙门十分不解，被打成这样了，竟然不追究凶手？

        那不是废话嘛，追杀别人不成被反杀，难道还要去衙门告状吗？要衙门怎么判？难不成还能帮着判那两个小子反杀无理？

        出了武侯衙门，那跟班小厮疼得捂着嘴委屈问道：“公子，咱们就这么算了吗？那两个小鬼实在是该死……”

        “算了？哼，岂能这么算了？我李敬心长这么大，除了自己家人，谁敢这么欺辱？

        那两个小鬼据说是郑县令狄知逊的儿子，给我去找到他们的老窝，一家老小一个不放过，我要他们统统去死！”李敬心恨恨道。

        “公子，他们毕竟是杜家的人，这是不是……”小厮担忧道。

        “怕什么？连杜少清本人来了我们都不怕，快去，需要多钱银钱直接以我的名义去账房支取，我只要结果，办不好的话，你去跟着他们陪葬！”

        那小厮吓得脚下一软，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逃开了。

        那书童倒是跟李敬心一样，恨声附和道：“对，两个小鬼凶残至此，就该统统杀死！”

        李敬心看了书童一眼训斥道：“你也别闲着，考场上一群无能官员合起来欺辱本公子，有眼无珠不相信试题泄露的事情，那我们就将这件事公诸天下，不让本公子参加考试，那么所有人都别考了。

        走，带上那份答案，跟我直接去刑部告状！”

        虞世南府上，两个小家伙欢快的回来，虞世南诧异道：“还以为这次复试你们不会提前交卷，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你们两个小家伙。”

        狄仁杰恭敬行礼感谢道：“多亏了师公多日苦心教导，要不然徒孙绝不可能在考场上这么游刃有余。”

        “哦？游刃有余？这么说怀英你是自信满满，都答得不错？”虞世南抚须笑道。

        小萱萱开心的跑过去拽住了虞世南的胳膊，回过头来对狄仁杰打趣道：“师兄你可能是误会了哟，也许师公是想说，低估了咱俩的毛毛躁躁呢？”

        “哦？哈哈哈哈，你丫头，师公可不像你一样，跟谁都打趣搅闹。”虞世南拍了小萱萱脑瓜一下笑着说道。

        狄仁杰白了小萱萱一眼，随后说起了这次试题的事情，虞世南冷静听完心中也是大惊，怎么会这样？试题泄露？还是杜少清为之？

        小萱萱反倒兴奋拍手道：“太好了，幸亏我是认真答的，当我看到是泄密的题之后，还以为这次考试要作废呢。”

        狄仁杰猜测道：“师公，我猜想师父可能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讲？泄密了考题就无法测出考生才干优劣，耽搁了为国选才，纵然你师父当世舌辩第一也无济于事。”虞世南担忧道。

        “所以他才更换了一半考题，泄密一半是测人心性品质，留下一半是为国选才。

        试题泄密在前，那时候如果临时全部更换，就算来得及，怕是也不如前一次准备充分，而且堵不如疏……”

        狄仁杰一点点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虞世南从最初的不解慢慢变为了认同，最后看向狄仁杰的眼神满是欣慰。

        “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考虑这么全面，不得不说你的推断十分精彩，只是具体情况如何，恐怕需要你师父亲自来解释了。

        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一会儿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回去？

        “为什么呀师公？我们没想回去呢，是不是徒孙说错什么了？”狄仁杰惊讶道。

        小萱萱摇晃着虞世南的袖子说道：“师公你是不是不要我们啦？我们才刚回来不大一会儿你就着急赶我们走……”

        虞世南拉住小萱萱笑着说道：“哪里是师公赶你们走呢，你们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阖府上下早就认可了你们，这里也以后也是你们的家。

        只是现在科举考完了，是该回去看看的时候了，你们爹娘许久不见定会思念。

        师公这里又不远，想我了随时回来看看就行。”

        正说着呢，外面管家来报，车马已经备好。

        于是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的跟虞世南告别，坐上马车被一路送到了杜家医馆。

        医馆里面杜少清正在坐堂看病，等瞧完当下的病人之后朝二人招了招手说道：“到底还是提前交卷出来了，直接回家吧，我已经交代你娘亲今晚准备庆功宴了，你们先去回去也可以帮帮忙。”

        “爹爹，你怎么不问问人家考得怎么样呢？”小萱萱好奇问道。

        “为什么要问呢？万一没考好，我问了你答不上来，岂不是很尴尬？”杜少清反问道。

        我……

        小萱萱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拉住杜少清的手不依道：“什么跟什么呀，人家可是全都答完了，连师伯都夸我答的好，怎么会答不上来，哼，明明就是爹爹毫不关心人家的借口……”

        杜少清哈哈大笑说道：“你看，都不用我问，你这不就主动给我说了吗？”

        啊？原来你是故意的……小萱萱登时傻眼。

        杜少清看到狄仁杰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说考题的事情，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说道：“别想了，先带你师妹回家准备晚宴，你想的事情晚上我会给你个解释。”

        “爹爹，晚上你亲自下厨吗？萱萱好久都没吃你做到美食了。”小萱萱抱着杜少清问道。

        “行，晚上我亲自下厨，慰劳慰劳你们这一群披荆斩棘的考场战士。”杜少清宠溺道。

        旁边的狄仁杰提议道：“师父，能不能把师公也请来呀？他辛苦教了我跟师妹两个月，现在刚考完试就让我们回来团聚，弟子心中总是过意不去。”

        杜少清抚掌笑道：“当然，你不提我也这么想，本想等会儿医馆关门之后亲自去请他呢，现在你提出来了，不如我写份请帖，你跟萱萱代我走一趟？”

        小萱萱高兴的跳了起来喊道：“太好了，那我想把师公家的人都请来，住在他们家的时候，他们对我可好了。”

        “行，都请来，那你得带上你娘亲去请才行，要不然人家不会来的。”杜少清指点说道。

        杜家这边欢天喜地，长安城里刑部大堂门前的鸣冤鼓被敲的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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