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赋昏迷之后。

  苏婉儿仿佛，这才真正地放下了身上的一切负担，真正能够做到与洛赋坦诚相见了。

  她脸上友善的笑意消失不见了，改而换上了一副，少女怀春的动情之色。

  如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洛赋的侧脸。

  自顾自的，为自己再斟满一杯绿酒，道：“洛赋，你可知，这种酒在我的家乡，有个特殊的名字。”

  “叫做，红妆。”

  苏婉儿独自饮下一杯，就像是根本不在乎，洛赋是否能听到自己的话一样。

  仍然自言自语着：“此酒有个特点。”

  “女性饮之，可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可若男性饮之，则七杯之内，必醉。”

  “我是故意给你此酒，要让你醉的。”

  “因为只有你醉了，听不到了，有些话我才敢对你说出口。”

  话至此处，苏婉儿面色悲苦，再饮一杯。

  她深情地盯着洛赋，道：“洛赋，你知道吗。”

  “我真的活的好累，好累。”

  “从我进入万道仙宫，成为圣女以来，便身不由己了。”

  “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万道仙宫。”

  “我谨小慎微，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仔细斟酌。”

  “甚至有时做梦，梦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都会从梦中惊醒。”

  “哪怕已经知道那是梦，也仍会懊悔。”

  苏婉儿，再为自己斟酒，再独饮一杯。

  “我这一生中，遇见过太多优秀杰出的男子，他们有的英俊，有的充满才华。”

  “可，直到在四术盛典上，你力排众议向我赠丹时，才真正有男子触动了我的心。”

  说着，她神色里的深情，愈浓，满脸向往之色：“那时我几乎是仰视你的，那时的蓬莱神宗可以说是卑微到了泥里，而你，也几乎是蓬莱神宗翻身的唯一希望了。”

  “我同情你，我知道你很累，一定比我累一万倍。”

  “可我却万万没想到，你在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责任时，依旧可以做到率性洒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那时我好羡慕你，甚至嫉妒你，你做到了我连做梦都不敢做的。”

  苏婉儿抿了抿红唇，并再一次鼓足了勇气，盯着昏迷中的洛赋，道：“自四术盛典一别之后，我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脑海中你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后来我拼命留意，有关你的一些消息。”

  “我知道你去了蓬莱论道，并拿下了天大的成就，甚至成为了沧澜道主，我好为你高兴，我甚至没理由的感到自豪。”

  “可我又开始害怕，我发现，我的地位与你越来越悬殊了。”

  苏婉儿再饮一杯，深情地道：“终于我也鼓足勇气，勇敢了一次，在小秘境中失心疯了，偷跑出去救你。”

  “那时我觉得好刺激，甚至不惜与同门为敌，只为救走你。”

  “你也许不知道，那时我好怕，害怕若你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做我的榜样，能给我犯傻的勇气了。”

  “洛赋……”

  苏婉儿独饮一杯，芳容上，不知是否因为醉意，浮上了两团红云。

  “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洛赋静静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听不到我的话，所以我才有勇气对着你说出来。”

  “我是不是很可悲。”

  “你洛赋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只管去做去说，而我苏婉儿在面对喜欢的男子时，却只敢在他听不到的时候，才敢倾诉衷肠。”

  苏婉儿苦涩地笑着，并摇了摇头：“我承认我很怯懦。”

  “可养育之恩，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它从始至终都让我如笼中之鸟，被囚禁了一颗心。”

  “我感恩宇文皇极，我也自愿报恩。”

  “只是遗憾了，怕是今生今世，都不能为自己的真性情，去活一次了。”

  话至此处。

  苏婉儿为自己，斟满了最后一杯酒。

  她从桌前站了起来，将酒杯举向洛赋，柔声道：“洛赋，谢谢你。”

  “是你，让我拥有了，可以勇敢做梦的勇气。”

  “我终于可以在梦中畅所欲言，可以在梦中，飞出鸟笼了。”

  话罢，苏婉儿将最后一杯“红妆”酒，一饮而尽。

  有晶莹泪滴，顺着脸颊，滑落至杯中。

  为这一杯美酒，平添了一丝苦涩。

  放下酒杯，轻手轻脚来到洛赋身旁。

  她居高临下，凝视着洛赋趴在桌上的侧脸。

  她的脸色越发红润，且雪白的胸脯开始快速起伏，呼吸急促。

  她轻咬朱唇，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

  她灵巧地踮起脚尖，俯下身躯。

  晶莹的红唇，轻轻地，印在了洛赋的脸颊上。

  随后，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她惊慌地跳开，并咬着嘴唇，久久地盯着洛赋。

  神色复杂。

  许久之后。

  苏婉儿笑了，笑中带泪：“洛赋，在我们家乡，有个习俗。”

  “若是哪个姑娘，看上了哪个小伙子，却不敢开口的话。”

  “这姑娘便可以悄悄带上‘红妆’烈酒，将那小伙子迷晕，将他偷走。”

  “倘若小伙子愿意喝下红妆，便代表他愿意娶她。”

  说着，苏婉儿看了一眼洛赋面前，空空的酒杯。

  她哽咽了，也笑着。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你喝过我苏婉儿的红妆了。”

  “就当是此生，我曾悄悄地，嫁过你了吧。”

  “洛赋，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洛赋，也请你从此以后，就……”

  “忘了我吧。”

  话罢，苏婉儿洒泪转身，飞奔出了花园。

  夜空，依旧繁星点点，依旧如水静美。

  夜下花园里。

  洛赋，默默地从酒桌上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空空的酒杯，下意识地触摸着脸颊上，那被吻过的部位。

  洛赋沉默着，一对双目，有些湿润。

  “苏婉儿，我洛赋对天发誓。”

  “今生，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妻子。”

  “我知道现在条件还不成熟，还不足以让你决心接受我。”

  “但条件不成熟，我会想办法，让它成熟起来！”

  洛赋根本不敢“醒过来”，他知道那样，将会令苏婉儿无地自容。

  所以他只能默默听着。

  可苏婉儿的一番衷肠，却也令洛赋彻底下定了决心。

  ……

  这一夜。

  万道仙宫的灵舟，默默驶离了太苍仙境。

  可万道仙宫的灵舟队伍，飞去的方向，却并非蓬莱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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