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萧北辰都忍不住朝女帝看了过去。

  皇甫珺虽然外表如常，但自己也中了明镜止水术啊，被封住了。

  用天启神术解开明镜止水术的话，大天谴也会跟着降临。

  女帝不是说现在不到时候么？

  她想干嘛？

  萧北辰心跳加速。

  皇甫静甚至都有些戒备起来，手中捏着法诀。想着女帝要是胆敢对母亲做什么，她会毫不犹豫的上去和女帝拼命。

  呵呵！

  女帝忽然笑了：“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和皇甫珺这位曾经的武道至尊说说话而已。否则，岂不是百来一趟了？”

  皇甫静松了口大气，手中捏着的法诀也慢慢的松弛消散：“我母亲被自己的明镜止水术覆盖，已经没有意识了。你拿什么和她对话？还是说，你想现在就用天启神术解开明镜止水术？”

  女帝淡淡道：“不必那么麻烦。皇甫珺又没死。我有神通，可打开皇甫珺的精神意识。和她沟通对话。”

  嘶！

  皇甫静和萧北辰同时惊呆了。

  特别是皇甫静，双目瞪的很大。

  明镜止水术的可怕，她最清楚不过了。

  那是让时间静止的法术。

  不解开的话，怎么可能打通皇甫珺的精神意识，开什么玩笑啊？

  女帝有这么变态？

  很快，女帝做了一件让皇甫静和萧北辰震惊无比的事情——

  只见女帝轻轻抬起右手，凌空捏了一个法印。

  “明心见性！大通明！”

  嗡！

  一道白色的光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女帝身上。经过女帝手指的折射之后，轰然投射在皇甫珺的大脑眉心位置。

  顷刻间，仿佛有什么可怕的精神意识，因为这白色的璀璨光束而出现了觉醒。

  意识连通！

  嗡嗡嗡！

  一股股可怕的精神意识，从皇甫珺的大脑意识之中释放出来，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

  恐怖无比的精神意识！

  萧北辰分明感觉到，自己身为顶尖级的精神念师，在这股精神力量面前，竟然渺小的犹如尘埃一般。完全没有抵抗力。仿佛这精神力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把自己给抹杀掉似的。

  若非亲身感受，萧北辰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

  女帝这时候道：“这就是皇甫珺的精神力。”

  皇甫珺的精神意识，觉醒了？

  “你们两个，到我身边来。”女帝呼唤两人来到自己身边，两道白色的光芒立刻加持在皇甫静和萧北辰身上。

  嗡！

  顷刻间，萧北辰心神大震。

  通过这道光芒，萧北辰的精神意识竟然完全和皇甫珺的大脑意识沟通在一起了。

  好神奇的法术！

  诶！

  意识里面，传来一个苍凉而悠远的声音。

  皇甫珺的意识，已经察觉到了女帝三人的存在。

  “哦？竟然有人能把光明神术发挥到这个程度。你这个女人了不起啊。在我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中豪杰出现。你是？”

  皇甫珺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女帝神色淡漠：“北凉女帝！”

  皇甫珺没多说，随后将意识锁定在皇甫静身上。

  她的意识，在这个瞬间明显除了一丝丝的的波动。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

  母女俩的意识，互相凝视。

  过了许久，皇甫静叫了一声：“母亲！”

  皇甫珺叹了口气：“诶。难为你了。自大天谴之后，我天启教廷应该也没了吧。覆潮之下焉有完卵。”

  皇甫静详细的讲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刚开始皇甫珺的情绪很平静，听到后面，竟然有些动容。特别是在听到萧北辰要重开天启教廷之后，不由得将意识落在萧北辰身上。

  瞬间，萧北辰的精神意识被锁定住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皇甫珺锁定萧北辰很久：“你就是我女儿说的萧北辰吧？”

  萧北辰：“是！”

  皇甫珺：“不愧是女帝看中的人，不错。不过，就算你们放我出去也没用。大天谴是我的宿命。不过是国师那个贱人用太史氏的星术禁忌让宿命提前了。没人可以为我挡下我的宿命劫。这是我自己的劫。除非跨入陆地神仙之境，或许还能硬扛一下。”

  陆地神仙之境！

  连女帝都没达到的层次啊。

  诶！

  皇甫珺长叹一声：“没用的。别折腾了。自从千年前道门炼气术崛起横压四宗开始，就注定了天下武道是道门的。我曾经和女帝一样，激情澎湃满腔热血。但是现在，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话，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有皇甫珺这个武道至尊的雄心壮志，也有最后的回归尘土和万般无奈。

  萧北辰听了都十分揪心。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萧北辰不觉得什么。

  可这是……曾经的大夏武道至尊啊！

  连武道至尊都放弃了……

  女帝笑了：“皇甫珺，百年前你斩濮阳乾的时候，可是壮志雄心啊。就因为太史氏的一份天谴，你就放弃了？”

  皇甫珺道：“女帝，你太低估太清宫了。更低估了太上青帝。很多事情你没经历，没这种感受。不过我你和百年前的我真的很像啊。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打击你的自信心。自己的路，需要自己走。自己的劫也需要自己过。到了你这个层次，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非要撞破南墙，才知道世界的真相。”

  皇甫静不太淡定了：“母亲，你有什么话，还是明说吧。现在的武帝城，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不能出现任何岔子了。”

  皇甫珺摇头：“没什么好说的啊。我让你们别去搞事情了，你们又不听。我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如果你们指望我出去能帮助你们……其实没用的。我出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太上青帝是怎样的存在。抛开太上青帝不说，就连太境灵宗的太境帝都不太好搞。”

  说完，皇甫珺的意识重新落在女帝身上，严肃道：“女帝。我知道你心，你和我一样。想走那条路。但，真的没用的。你，要想清楚。一旦在武帝城踏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包括你，还有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死。”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单独和女帝谈谈。”

  女帝立刻撤掉了萧北辰和皇甫静身外的白色光芒。

  只剩下她和皇甫珺的意识沟通在一起。

  萧北辰和皇甫静只在旁边干看着。

  两人同时侧着耳朵，试图听清楚女帝和皇甫珺的对话。

  一代女帝，一代教皇。

  这两个女人的私下对话，太关键了。

  谁不想知道啊。

  可，两人听了好半晌，也没听见什么。

  皇甫静推了推萧北辰的肩膀：“你不是精神念师吗？”

  萧北辰一愣：“是啊，怎么了？”

  皇甫静道：“用精神念术，看不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萧北辰：“这不太好吧？”

  皇甫静：“你都已经偷听了。有什么区别？”

  “也是……”萧北辰开始动用精神念术。

  吸收天魔之后，萧北辰的精神念术有很大的增长。

  嗡！

  精神念术轰然释放。

  可，压根靠近不了女帝！

  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强大气场隔绝弹开。

  无奈，萧北辰只好收手：“不行。靠近不了。女帝师父的气息太过强横了。”

  诶！

  皇甫静有些失望，轻叹了一声，然后慢慢的走到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把脑袋轻轻的靠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眼睛瞪的很大，里面暗含着晶莹的泪花。

  这模样，着实和她之前的状态不太符合。

  萧北辰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把她的肩膀：“你妈没死，至于吗？”

  皇甫静别过头去：“你不懂。”

  萧北辰：“……”

  一时间，萧北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好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女帝和皇甫珺的对话。

  过了好一会儿，女帝忽然缓过神来，从白色的光柱之中走了出来。

  那光束，还遗留在地上。

  一边连通皇甫珺，一边连通地面。

  女帝冲萧北辰招了招手：“小北，你过来。”

  萧北辰走了过去。女帝推了他一把，他便走进了白色的光束之中。

  嗡！

  顷刻间，皇甫珺的精神意识立刻和萧北辰建立了联系。

  和之前一模一样。

  很快，皇甫珺的声音传来：“萧北辰，你确定你要追随女帝的脚步吗？”

  萧北辰想都没想：“确定。”

  诶！

  皇甫珺叹了口气：“真是拿你们师徒二人没办法啊。罢了，既然女帝说动了我。那么我就帮你一次。”

  萧北辰大惊。

  什么？

  皇甫珺要帮自己？

  那可是曾经的大夏武道至尊啊！

  皇甫珺继续道：“你得到了夜族祭灵夜神树，还是个九段初期的阴符师，又有我皇甫氏的普通血脉，师承光明女帝。四宗的顶级法门，都集你一人之身。这样的人，的确亘古未有。你有心为我重开天启教廷，我这个做教皇的也不能小气了。总要送你一件见面礼才说的过去。”

  萧北辰有些期待：“你要送给我什么？”

  皇甫珺道：“你的镜星诀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这个问题，还真把萧北辰给难住了。

  虽然萧北辰修行镜星诀有很长时间了，成就很大。但达到了什么层次……萧北辰还真不知道。

  皇甫珺仿佛察觉出了萧北辰的为难之处：“打开你的镜星诀，给我看看。”

  萧北辰也不含糊，立刻在身前勾画了一面镜子。

  很凝炼，但还不是实体。

  通过这镜子，可以清晰看到萧北辰自己的成像。

  很帅！

  皇甫珺道：“虚镜巅峰。好弱啊。不过也难为你了，我女儿给你的皇甫氏血脉不纯，能够修炼到这个层次也算还凑合吧。我给你的，就是至纯的皇甫氏血脉。如此，你可以达到和我皇甫静的层次。”

  嗡！

  一滴鲜血，忽然从意识里面出现，透过白色的光束，降落在萧北辰身上。

  体内的半数皇甫氏血脉，轰然进化淬炼。

  对镜星诀的感悟，疯狂增长。

  身外的镜子，瞬间就变成了实体。

  实镜！

  随着血脉的进化变纯，这股功效还在不断的提升。最后这面镜子融合萧北辰的血脉，成了血色的镜子。

  血镜！

  连续跨越两大层次。

  过了好一会儿，体内澎湃的皇甫氏血脉，才慢慢的进化完成。

  纯粹的皇甫氏血脉！

  好舒服啊！

  感觉自己对天启这两个字都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只需要一个契机，甚至可以开天启神术了。

  皇甫珺对萧北辰的变化感到满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这个层次。不错。萧北辰你记住了，只有拥有至纯皇甫血脉的人，才能够真正的启动星空镜。我当年发动的明镜止水术，就是来自星空镜的力量。未来，你若能够把星空镜的法门淬炼到极致。可以看见里面的一个人。若如此，或许能和太上青帝掰掰手腕。”

  萧北辰十分吃惊：“把星空镜的法门淬炼到极致？极致是什么？”

  皇甫珺道：“镜星诀有七重。虚镜，实镜，血镜，骨镜，魂镜，命镜，天镜。天镜就可以施展明镜止水术。天镜之上才是更高层次的星镜。破了星镜，就可能看见星空镜的那个人。”

  萧北辰暗暗记住。

  皇甫珺道：“好了，你们该走了。希望女帝能为天下武道打开一条路吧。”

  说完，皇甫珺的意识犹如潮水一般退却。

  不过分分钟，就消失不见了。

  停留在大殿之中的光束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萧北辰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和最初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

  体内却涌动着强大的皇甫氏至纯血脉。

  血镜，也在这个瞬间，进化到了骨镜。

  这个进步速度看起来很离谱。

  其实可以理解。

  一方面萧北辰刚刚得到了皇甫氏的之春血脉，另外一方面……萧北辰的炼气术根基本就达到了惊人的超脱境啊。有这样的进步，完全正常。

  达到骨镜之后，再破魂镜。

  冲击的势头，这才消减了下去。

  皇甫静这时候走了上来，打量着萧北辰，十分惊喜：“萧北辰你可以啊。竟然让我妈给你至纯皇甫氏血脉。这可是只有历代教皇才能恩赐的最高礼物。我妈竟然直接给你了。”

  萧北辰讪笑道：“这是女帝师父的功劳。”

  女帝淡淡道：“走吧。该出去了。”

  唰！

  三人一起离开武帝城镜，回到了天启山城堡内的别院之中。

  皇甫静还需要花费时间维持两块双城镜，拿着两块双城镜就去房间里面倒腾了。

  客厅里，只剩下萧北辰和女帝两个人。

  萧北辰想问皇甫珺和女帝说了什么，但看女帝表情淡漠，也就没有开口。

  女帝仿佛看出了萧北辰的想法，淡淡道：“小北，等到了时机，我都会让你知道的。”

  “我乏了，去休息。”

  路夏一句话，女帝也回房间睡觉去了。

  萧北辰独自盘坐在客厅里。

  倒腾了一番镜星诀。

  踏入魂镜之后，就再没有进步了。

  无奈之下，萧北辰只好罢手。

  夜，已经深了。

  萧北辰回到房间，闭关盘坐。

  翌日黄昏十分才结束。

  不知为何，萧北辰有些不安，便离开城堡去了附近的山道上散步。

  悬崖峭壁之上，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那里。

  身姿窈窕，妙曼清丽，长发飘飘，随风浮动。

  竟然是夏梦瑶。

  萧北辰走了过去，和她并排站在一起：“你怎么来了？”

  夏梦瑶并未回头，看向远处的九雷山：“我一直在这里。”

  萧北辰道：“找我的？”

  夏梦瑶：“不是。”

  萧北辰：“……”

  气氛，尬住了。

  夏梦瑶忽然抬起纤纤玉指，指着远处的九雷山：“你看到那光束了吗？”

  萧北辰转头看去，果然看见遥远的九雷山顶，有一道横亘天地的巨大光柱，璀璨夺目。隔着数百里都能看见。

  “这光束怎么了？”

  夏梦瑶喃喃道：“那是太境灵宗的大型传送阵，持续了很久。我若估测不错的，太境灵宗三万武者军团，已经到了九雷山。此刻，已经开始攻武帝城了。”

  什么？

  这么快？

  三天后重开天启教廷，现在都还没过去三天时间啊。

  太境灵宗的大部队，就来了？

  萧北辰有些窒息。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沉静的眸子里，闪烁着浓浓的精芒。

  就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小师弟，太境灵宗六大封号天尊，连同国师。带着三万太境灵宗武者军团，正在攻城。武帝城的东大门，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唰！

  萧北辰回头，看见满身鲜血的武龙舞。

  太境灵宗，来的好快！

  “我知道了，五师姐，你下去休息吧。”萧北辰给武龙舞简单疗伤，让她回去休息，最后再次回到了夏梦瑶身边，看向远处的武帝城大门方向。

  心跳，加速。

  热血，在燃烧。

  他深呼吸一口气：“夏梦瑶，我该去武帝城了。”

  夏梦瑶道：“萧北辰，这一次来的会是整个太境灵宗的力量。你真的要走这条路吗？”

  萧北辰：“是！”

  唰！

  夏梦瑶回头，深深凝视着萧北辰。仿佛有千万言语，却化作了一声叹息：“我是太清宫圣女，我帮不了你。”

  萧北辰：“我知道。”

  夏梦瑶：“那你还……”

  萧北辰：“我没得选。”

  夏梦瑶的情绪动容：“你会死的！你和女帝他们都会死在武帝城……”

  萧北辰忽然一步上前，轻轻拥抱夏梦瑶。

  这一次，夏梦瑶没有拒绝。任凭这个青年将自己用抱在怀里。

  萧北辰笑了：“夏梦瑶，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夏梦瑶抬头凝视着萧北辰：“什么？”

  萧北辰笑得很灿烂：“如果我死在武帝城。请你把我的骨灰，洒在北凉。我亏欠师父太多太多了。”

  夏梦瑶：“好。我一定答应你！”

  萧北辰笑着：“谢了。”

  说完，萧北辰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由停下脚步，回眸一笑：“夏梦瑶。”

  夏梦瑶站在悬崖边：“干嘛？”

  萧北辰：“此生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如果这一次我不死的话，我把你扛回北凉。”

  夏梦瑶一下没忍住，眼睛就湿润了。

  骨头发麻，鼻子发酸。

  “夏梦瑶，我曾经一直不肯承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夏梦瑶，其实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刻在了我的灵魂里。我，萧北辰，喜欢你！”萧北辰笑了：“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如今，我没这个命了。你是个好女人，以后忘了我吧。”

  “但我会死前，让你看见……萧北辰真正的样子。让你看见……曾经在黑木崖下被你瞧不起的那个少年，如今到底走了多远。”

  “我的梦瑶，别了。”

  说完，萧北辰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向，武帝城东大门。

  悬崖边，那个蓝衣女子，早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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