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四年除夕夜，李乾顺召见任得敬，据说直到靖康五年正月初一天快亮的时候，任得敬才从王宫里出来。

到底聊了什么，不得而知。

正月初一，东京城。

天尚未亮，使馆一条街便热闹起来。

金国、西夏、日本、高丽、大理，甚至回鹘的使臣，都出动了。

他们乘坐精美的马车，带上本国的礼品，向大宋皇帝陛下的皇宫行去。

文武百官也着好平时不会穿的朝服，摆正衣冠，向皇宫行去。

正月初一的大朝会，是一年中最隆重的时刻。

无论是外国使臣，还是百官，都会在这一天，向天子送上祝福。

祝福天子万寿无疆，祝愿大宋江山永固，盛世太平。

此时的赵宁，着了平日也不会穿的帝王冕服。

这种帝王冕服由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构成。

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

背部织星辰、山纹。

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

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

大庆殿门口伫立有威武的殿前司班直。

宰执们最先抵达大庆殿门口，后面官员陆陆续续抵达。

大宋朝的大年初一，可不放假，甚至这一天是一年最辛苦的一天。

上到皇亲国戚，下到京师芝麻官，都要进宫朝会。

而且是大朝会。

平时的朝会是在垂拱殿议事，这种大朝会是在更加隆重的大庆殿内。

并且不能请假，平时任何时候都能请，这一天你哪怕感冒发烧都得来。

所以许多人前一天不睡觉，到时间了着衣打扮，入朝面圣。

此时的宫内，也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宋朝的皇宫是青瓦，少了一份威严，但多了许多精美、典雅。

“蔡相公，蔡相公。”李纯佑小步跑过来，在蔡懋耳边说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慌慌张张？”

“延安出大事了，王燮被杨沂中砍了，张深被缉拿，正在回京的路上。”

蔡懋惊得差点跳起来，看了看周围，周围的大臣都还在小声讨论着自己的事。

“当真？”

“千真万确，我的人刚传回来的紧急情报。”

“姓杨的到底想干什么！”蔡懋压低声音，恼怒道，“这不是胡闹吗！”

此时，胡寅也在赵鼎耳边说着什么，赵鼎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对胡寅说了几句，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但很快，赵鼎便悄悄离开了大庆殿门口。

在赵官家上位到大庆殿的时候，赵鼎见到了赶来的赵官家。

“大相公此时急着见朕何事？”

赵鼎语气平静地说道：“陛下，杨沂中把王燮杀了。”

“杀了？”

“杀了。”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事他昨晚已经知道了，但戏还是要演的。

“他怎么就自作主张把人给杀了！”

赵鼎显然知道赵官家在演戏，赵鼎不紧不慢说道：“陛下，王燮该死是真，但杨沂中杀得太急了，一来必然在朝中引起争端，二来必然在鄜延路造成人心震动！”

若是捉拿王燮，倒还好，毕竟犯事了被捉拿实属正常。

但直接杀了，鄜延路其他官员知道后会怎么想？

这无疑在给刚刚轮调完的陕西雪上加霜。

“臣现在最担心的是，把官员的路子直接堵死了，有些官员暗中勾结西夏，若是西夏知晓陕西此时的情况，很可能对我朝用兵！”

“那刘豫在河间府建立伪齐，虎视眈眈。”

“近日金人的那篇《宋兴论》又在官员之间和民间甚嚣尘上，出现了许多放弃河北、河东、陕西的声音，若是这个时候北方再次出现大规模战争，朝廷财政压力增大，这无疑会增大朝中南北对立的形势，将放弃北方的声音推起来。”

赵鼎几句话就把西北问题的影响说到根本上了。

战争的投入一定是巨大的，并且一定是伴随着政治危机的。

完颜宗望的《宋兴论》把大宋朝内部现在搅和得争论不休。

许多南方官员表面上没说表态，但实际上却有人暗中支持这种言论。

这还只是东京，在离东京很远的南方各路呢？

那里的官员、乡绅，是不是也已经读过了宗望的《宋兴论》，在天高皇帝远的南方，那里的乡绅、地主愿意重税给朝廷去养着北方吗？

南北方人在朝堂上地图炮打的本身就凶残无比。

这些都是赵宁必须考虑的因素。

“那大相公有何良策？”

“召回杨沂中。”

“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刚才说有些官员投靠西夏，即便杨沂中不动手，只要朝廷动手，有些官员便一定会投降过去。”

赵宁直接否定了赵鼎的提议，他继续说道：“当年汉景帝杀晁错后，诸侯王罢休了吗？”

赵鼎说道：“万一刘豫在这个时候……”

“万一刘豫在这个时候开战，我们也只能应战，我们能做的是，把抚恤金、粮食、军备准备好，把朝堂内部稳定住。”

“那杨沂中呢，他如此胡来，若不惩罚，难以服众。”

这杀官可是大事，没有皇帝的允许，随便乱杀，绝对是越界了。

无论是新政派还是旧派，都不会放过他。

“杨沂中朕会惩罚。”

接下来，赵宁入大庆殿，群臣向赵官家献上新春祝贺，赵官家也赏赐群臣。

当然，少不了各国使臣对赵官家、对大宋的祝贺。

到了傍晚的时候，东京城内也是张灯结彩。

按照惯例，历任赵官家在大年初一晚上都会出宫游玩，与民同乐。

赵宁这种穿越者自然是坐不住的。

但就在东京城张灯结彩的时候，河间却一片冰天雪地。

前方一望无际的大军，身披甲胄，腰间佩重刀，组成浩浩荡荡的河流，向黄河边上挺近。

在靖康五年正月初一这一天，刘豫调集十万大军，发动了宋齐之战。

刘豫之所以短时间内调动如此规模的人数，是因为齐军大多是之前金军征调的民夫和签军组成的，是金国为了快速打击大宋，暗中扶持起来的一股势力。

刘豫披着貂皮长衣，骑在马上。

不远处一个年轻人跑过来，说道：“启禀陛下，祁州的李三儿、深州的张怀志皆愿意归顺我大齐！”

“他们可愿意出兵南下攻打冀州？”

“愿意！”

刘豫大笑道：“好！朕就拿冀州开刀，去冀州后，一路大军直逼大名府，吸引沧州、永静军宋军南下支援大名府，朕再出兵去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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