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太面上再镇定，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他们两口子怎么回事？一起摔了？这么大个人，平地走路都能栽跟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人在哪儿？”

    周妈妈这会儿也心惊胆战，不敢耽搁，赶紧交待：“大爷夫妻两人似乎有些不对付，一个在前头走，一个在后头追。刚走到湖边碎石子路，忽然就拉扯起来，不小心双双摔倒了。”

    路上全是小石子，当场见了血。

    “大爷他们都被抬回了院子。”

    阮老太太起身。

    阮卿连忙去扶她老人家，“祖母，您先别着急，咱们一起去瞧瞧。”

    “周妈妈，请大夫了吗？”

    周妈妈连连点头。

    阮卿心里扑通直跳，有些不放心，“周妈妈，麻烦您让家中小厮去请小郑太医。”

    “哎，好，奴婢这就去。”

    他们赶到大房住的院子，还未进屋就听见吵闹声。

    “阮昌，我要跟你和离！”这是大柳氏的尖叫声。

    “你个泼妇，多大年纪了，还当儿女面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阮卿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看祖母，只见她老人家脸阴沉的能滴水。

    她们踏进屋门时，一个瓷壶直勾勾迎面砸过来，吓了阮卿一大跳，幸好反应及时往旁边躲了下。

    哐当。

    一地碎片。

    阮老太太终于压制不住火气，蹭蹭走进屋，一巴掌呼在儿子脑门上，“你个损瓜，要死了！这把年纪还作妖，想干嘛？要觉得活着不痛快，老娘送你上天！”

    阮卿刚从祖母一把将她甩开的怔楞中清醒，听见这话，一脑门黑线。

    看来，祖母又要发飙了。

    她悄咪咪拉住小弟，往门框边躲，不料还未站定就被二姐抱住，眼泪鼻涕往肩膀上抹，“呜呜，娇娇，怎么办，父亲、母亲他们要和离。你说，我该选哪儿边？”

    阮卿更无语，“二姐，你不该想想怎么劝劝吗？”

    “呜呜，不行，父亲他要养小妾。”阮筝平日里经常被大柳氏提溜耳朵告诫，最恨三妻四妾的男人，“这么想，还是选母亲吧。”

    “娇娇，今后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她声音不小。

    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又呼一巴掌，“你作死啊！一两银子不挣的玩意儿，哪来的脸养小妇？”

    老太太以往教训起码背着人，这次当一大家子面又骂又打，阮昌羞得脸蛋涨红，双拳紧握，怒吼：“闭嘴！”

    老太太愣住。

    阮卿他们都惊了，大伯父这是要造反啊。

    “阮筝，你说的什么鬼话，选什么选，老子没同意和离。”

    阮卿：“.”

    阮老太太冷哼。

    大柳氏躺在榻上，满脸泪水，表情却倔强，“你都将人带家里来了，这婚必须离。”

    “大媳妇。”老太太沉声，“你先冷静，孩子们都在，少胡说。”

    刚被抄家，再闹出和离，家都要散了。

    “老婆子还没死呢，他要纳妾也得要我点头才算，你着什么急？”

    阮昌心痛，为何母亲每次都不站在他这边，气急攻心，胆子都大了，“娘，我纳妾，为何要您点头？您瞧瞧如今哪个府里不是三妻四妾，为何偏我不能？”

    老太太眉光黑沉，“过了这么多年，你怕已经忘了。与柳氏的婚事，是你父亲亲自定下的，当初两家明确约定好了，婚后绝不纳妾。”

    “哪怕如今咱们两家相隔千里，可做人得将信用，你父亲不在了，还有我老婆子。只要我在一天，纳妾这事，绝不可能。”

    “除非…你不再是阮家人。”

    这话就有点重了。

    大柳氏都忘记哭了，呆呆看婆婆，满心满眼的感动。嫁入阮家这些年，日子能年年顺心如意，也多亏这个好婆婆在。

    哪怕如今发现她真实性情，偶尔嘴刀话毒，但还真可爱。

    阮昌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一把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娘，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儿子啊！”

    “哼！”老太太面色冷，说出的话更刀，“娘也经常想，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怎么一点优点也没遗传到！可惜，你就是亲生的，不然老娘早就将你这败家玩意儿撵出去了！”

    阮昌本伤心欲绝，万念俱灰，听完这话，就有点无语。

    娘是亲娘，从小这样，能怎么办？

    “娘啊，真不是要纳妾，有您压阵，借给儿子几个胆儿也不敢啊！”

    老太太瞪眼，“早干嘛去了，现在才说。”

    “那不是话赶话，气头上嘛。”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以来，阮昌见家里每个人都很忙，开店做生意，挣钱。

    他越想母亲的话，越觉得难受，不死心，心一横干脆抱着字画挨个店售卖。

    当然，吃了许多闭门羹。

    正当他快要放弃时，遇到了美丽善良的窦氏。

    她是书斋老板的小女儿，私下里求着父亲留下了他的画。

    她欣赏他的才能，并没有一丝一毫看不起他，反而很崇拜他。

    他们是知己。

    前天，窦氏家书斋突然遭遇了火灾，一大家子都死了，只逃出来了她一人。

    她举世无亲，他能不收留吗？

    阮昌说的大义。

    阮老太太眯眼，没反驳。

    连大柳氏都听入迷了，“她就没有其他亲戚了？一个都没有？你确实不是想纳她为妾？”

    阮昌甩袖，“我岂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她年纪也就比筝儿大几岁，实是想给她庇护，等着找户好人家嫁了。”

    大柳氏也没问题了。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阮昌偶尔哼哼。

    阮筝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双手合十，“佛祖保佑，看来父亲没走火入魔，太好了！”

    阮卿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总之很不对。她不免有些歪楼的想，这时候要太子在就好了，他定能捋明白。

    “伯父，您在窦家书斋寄存的书画，卖了多少钱？”

    阮昌斜视，鼻孔里出气，“娇娇，小小年纪别总提钱，俗气，书画价值岂能用金钱衡量？那是梦想，生存的意义，无价之宝。”

    “所以，伯父，到底卖了多少钱？”

    “两副画，三张字贴，共卖了三千金。”

    嘶！

    屋内吸气声此起彼伏。

    阮卿睁大双眼，“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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