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最后唱一遍七连的连歌

    陈凡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有点措手不及。

    呆了呆，他仰起头，苦笑了一声。

    “以后就剩你跟连长两个人了！”伍六一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陈凡沉沉吐了口气，扭过头看着伍六一翻了一个白眼道：“幸灾乐祸！”

    伍六一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去了新连队可别忘了我，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带点，可别小气得跟铁公鸡似的！”

    “嗯！”伍六一的眼睛已经红了。

    “走吧走吧，回去帮大家伙收收东西。”

    陈凡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他把车库收拾了一下，把灯关好，把门锁上。

    “去你们那个连的有几个？”陈凡一边走一边问，像是漫不经心的。

    “五个！”

    “哪五个？”

    “我，李宁，肖军，何胜，黄飞！”

    “我艹，这狗-日的连长还真会挑啊！”陈凡大骂。

    伍六一吓了一跳，急忙扭头到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旁边，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才落了下来。

    刚才陈凡直接大骂连队主官，这要是被纠察逮到，少不了要被处分。

    伍六一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其实应该把你也要过去”，但想了想，还是又把那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陈凡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伍六一。

    “班长，去了一连，伱肯定就是一连的骨干了，不过——”

    伍六一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肯定会有所改变的，肯定不会再像七连一样了，一连毕竟不是七连！”

    陈凡点了点头。

    “我保证会一直打太极拳的，不会忘了！”伍六一又说。

    陈凡抬起手捶了伍六一胸口一拳。

    两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零落的三班里，仅有的几个士兵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装。

    几乎都要走光了。

    陈凡的进来使所有人停止了手上的事情，马小帅第一个把脚下的包偷偷往床下踢了踢，然后，所有人都做了这个动作。

    陈凡很温和地笑了笑：“你们接着忙，忙完了咱们开班务会。咱们最后一次班务会。”

    没有人动弹。

    “抓紧时间，给你们五分钟。我在这等你们。”

    这等于是命令，几个兵又开始收拾。

    但很快就收拾好了。

    “班副，好了！”马小帅第一个站了起来。

    “我也好了！”甘小宁道。

    “我也收拾好了！”

    陈凡拿了小马扎坐下，其他人也拿了小马扎挨着他坐下。

    “班长，你说几句吧！”陈凡看向伍六一。

    “你说！”伍六一道。

    “古人早就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明天不分，早晚也有分开一天的时候，但人可以分，心不能分！”陈凡开口讲了起来。

    “对，我们是兄弟，一天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马小帅连忙接话。

    这个家伙真的不错，陈凡真的很喜欢，懂事，聪明。

    陈凡朝马小帅笑了笑。

    “如果大家乐意，我希望大家去了各自的连队后还能给我写信，信里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另外，过一段时间，我会把我最近一段时间录的录像和照的照片分别整理出来，到时候我会给大家都寄一份！”

    “第二件事，大家去了别的连队，肯定是会被连队确定为骨干的，但下面的兵可能会有不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急，用事实说话就可以了！”

    陈凡有些婆婆妈妈的，一点一点地交待着。

    刚开始大家还静静地听，但不一会儿，有人哭了出来，很快，呜呜呜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丢人！”陈凡嘲笑着，不过还是搂住了几位兄弟。

    第二天。

    烈日炎炎。

    操场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的七连仍然站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依然笔挺站着。

    分属各团各连的几辆车停在远处操场的空地上，那是来接兵的。

    高城站在七连的门口，大声地念出手上最后一份名单：“王雷，三连；陈浩，二连；彭小东，三连；伍六一，一连；马小帅，四连；刘建，五连……”

    每个兵的脚下都放着一个包，每个被念到名字的兵，都有微微的轻松，然后是浓浓的伤感。

    一分钟后，高城合上了手上的名册：“这批名单就是这些了。”

    他抬起了手，也抬高了声音：“我想说……”

    他看着眼前那些强挺着的年青士兵，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突然说不出话来。

    “解散！”他干脆喊道。

    “等一下！”陈凡忽然开口。

    陈凡从队伍里走了出来，走到了高城身边。

    他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同志们，这应该是我们钢七连这么多人最后一次在一起了，让我们最后唱一遍七连的连歌吧，好不好？”

    “好！”

    “一声霹雳一把剑，

    一群猛虎钢七连；

    钢铁的意志钢铁汉，

    铁血卫国保家园。

    杀声吓破敌人胆，

    百战百胜美名传。

    攻必克，守必坚，

    踏敌尸骨唱凯旋。”

    人不多，但声音却犹如海浪。

    旁边的人，无不震撼。

    “同志们，记住，我在，钢七连就在！”

    “我在，钢七连就在！”

    所有人一起大吼。

    “解散——”

    陈凡挥手，转身离开。

    这支队列就无声无息地散了。

    一直在旁边等待的各连连长和指导员插进了队列中，带走属于自己的兵。

    没有什么言语，只是轻轻一拍那个兵的肩膀，那个兵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开。

    高城看着被瓜分的这支军队，一动不动地站着。

    一连的连长和红三连的指导员，于心不忍地凑了上来，一个掏出烟，另一个也掏出烟，红三连指导员紧张得掏烟的时候，把半盒烟撒在了地上。

    高城强带着笑意，他想开个什么玩笑，但嘴上的烟却抖得不成个话，他只好狠狠地咬着烟嘴，不让它落到地上。

    高城看着何红涛说道：“对老子的兵要好一些，否则格杀……勿论……滚吧！挖墙脚的家伙。”

    红三连指导员和机步一连连长只好苦笑，他们能说什么？只能十万个过意不去地拍拍他肩，走开了。

    高城的那支烟在手上被夹成两截，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的兵怎么样了。

    他茫茫然地跟在那些各奔东西的人身后。

    曾经的七连在车辆引擎声中烟消云散。

    高城在车与车之间，人与人之间孤魂野鬼般地游荡，有时迎上伍六一绷得铁一般的面孔，有时迎上马小帅发潮的眼眶。

    士兵望着士兵，士兵望着从前的班长，连长在其中跌跌撞撞。

    当最后一辆车也在操场拐弯处消失时，七连的最后痕迹就只剩下一个忽然显得佝偻起来的高城了。

    伍六一最后看了眼七连的宿舍，头也不回地跟着机步一连连长迈开步子。

    陈凡一直保持着敬礼的姿势。

    足足十五分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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