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气，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冒起来了：“你滚！！！！”

“你滚！！！”他指着冷秋秋的鼻子骂，“你也是贱人，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冷秋秋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就算是最开始从乡下回来，接触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士，他们看不起她也都是在背后说几句。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被骂得眼睛通红，身体颤抖着哽咽着说：“清池……清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顾清池火气上头，看到她这幅样子只觉得恶心：“滚啊！！”

“快滚！！！！！贱人！！你们都是贱人！！！”

冷秋秋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跑出了病房，往外跑了好久之后，她才缓缓冷静下来。

她想，可能，她二姐姐说的是对的。

那天她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就在二姐冷悠悠的逼问下说了那天发生的事，冷悠悠当即冷哼了一声，说顾清池算得了什么好东西，让她擦亮眼睛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她当时还为顾清池辩驳了好几句，就连今天来看他，都是背着家里人来的。

但是好像是真的，刚才顾清池露出的那副面孔，只让她觉得，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现在想起来刚才男生的模样都觉得心悸。

姜落大老远地就看见她了，本来没想理她的，但是这小兔子不知道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人行横道还是红灯呢，她看都不看就打算穿过去。

姜落轻啧了一声，在她走进去之前扯住了她的后衣领：“干什么呢。”

冷秋秋听到声音，连忙转过头来，眼睛倏地就亮起来了：“姜落姐姐！！”

但只是一瞬间，很快，她的眸光就又再次黯淡下来，一副闷闷不乐，头顶上的兔子耳朵都搭耸下来了的模样。

姜落还真有些稀奇了，挑了挑眉，“怎么了？”

冷秋秋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刚才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啊……

姜落摸了摸下巴：“你俩还没分手呢。”

不应该啊，小傻逼那狗脾气，怎么还会有女孩子忍受得了他？

小兔子看起来难过极了，眼眶红通通的，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姜落姐姐，你也觉得我应该跟他分手吗？”

“可是，他以前对我都可好了，在学校的时候，有人知道我以前的事，他们会故意笑话我是土包子，只有清池，他会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

“我以前都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都说了是以前咯，”姜落轻飘飘地点评。

“以前呢，有个人跟我说过，看一个人怎么样，不能单单看他一段时间内对你怎么样，应该看他对比自己更低位，更弱势的人怎么样。”

冷秋秋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下意识就想到了之前她有一次来，撞见了顾清池对保姆阿姨的态度。

之恶劣，他甚至想让保姆阿姨跪着喂他吃饭。

冷秋秋愣愣地问自己，要是以后一直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会后悔吗？

答案是肯定会的，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比如说今天，他甚至想要对她动手。

想到这儿，冷秋秋当即打了个寒噤，眼神跟着坚定了：“谢谢你，姜落姐姐。”

姜落扬唇笑了笑，然后看着她步伐坚定地转头又进了医院。

这个时候，里面去送签好字的档案的顾清寒走出来，撞见了这一幕，顿了顿：“她是……”

“冷秋秋，就你那个小废物弟弟的女朋友，”姜落漫不经心地回，然后笑嘻嘻地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哥哥，你看嘛。”

“小废物有的是人关心他，都不像我，你多看看我嘛~”

顾清寒本来想着楼上的便宜弟弟就觉得心里面糟心的，但是被她这么一打岔，很快就又轻松起来。

他抿着唇微微笑了笑。

姜落歪了歪脑袋：“笑什么呀哥哥，说话呀。”

顾清寒眼眸软下来，笑意更深：“看你。”

*

很快，姜落背着她家小玫瑰让人去做的那个亲缘关系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是秦助理给她送过来的，她接过来一看，乐了，顾清池那个小废物还真就不是亲生的。

她半点都没有遮掩，顾清寒听到声音从书房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亲缘鉴定报告。

他怔住。

姜落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坦然，甚至脸上还带着几丝笑意地看他：“哥哥，原来这小子真不是你亲弟弟呀。”

顾清寒抿了抿唇，在沙发上坐下来。

姜落扬了扬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咪：“怎么了嘛？生气了？”

顾清寒摇头：“没有。”

姜落慢吞吞地把自己挪过去，脑袋放在了男生的腿上，语气慢悠悠的黏糊糊的，“那你什么意思嘛，都不说话。”

顾清寒默了默，眸色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声音却放得很低：“他不是我父母亲生的，但是……也是我弟弟。”

“清池比我小四五岁，他父亲是我家的管家，时间过得太久，说来惭愧，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模样了，只知道他笑起来眼睛会眯起来，看起来很和蔼，有段时间我父母很忙，只有他陪着我，他会在有太阳的时候把我举过头顶，让花园里浇水的喷雾从上面洒水下来给我看彩虹。”

姜落听着微微顿了顿，带着点试探轻声问：“时间过得太久……指的是？”

顾清寒声音听着很平静，“嗯，他已经死了。”

“那一年，我刚五岁半，清池才刚刚出生，在襁褓里面包着像极了一个肉包子，我在幼儿园放学回来的路上被人绑架，绑匪收到钱之后，并没有想放过我，当时是清池的爸爸替我挨了几刀，才等到了前来救援的警察。”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都知道，顾清池的爸爸肯定也是这样走的。

姜落没有问这个，“那个小傻逼他妈妈呢？”

爹死了总是还有亲人在的叭，总不至于把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儿丢到雇主家里。

顾清寒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据我爸妈说，清池的妈妈嫌弃他们家穷，生下他就走了，一直都是管家叔叔在带清池。”

啊……

姜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小……顾清池呢？”

那小傻逼现在对她家小玫瑰这么肆无忌惮，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顾清寒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家白月光都会包容他。

也是6。

都觉得他是顾清寒唯一的亲人了，还能这么作。

“不。”

顾清寒微微垂眸，深色的桃花眼看起来好像有些失神：“他的父亲因我而死，他就是我的亲弟弟。”

“诶！”姜落是真弄不明白了，坐起来皱着眉看他，“不是，哪儿就是因你而死了！”

“按照你刚才说的，第一，顾清池的爸爸本来就是负责照看你的，把你安全地从学校里接回去，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他没有尽到应该尽的义务，那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说话不好听，哥哥，你一直都知道的，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你别怪我——第二，是他选择救你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第三，他是被绑匪捅死的，不是你拿的刀！不是你捅的！！！而且当时你才多大，你被绑架，你本来在这件事里面你就是受害者诶！！！”

“那凭什么，他死了，他儿子的一生就要压在你身上？！！”

顾清寒再次怔住了。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都是这么说的，顾清池因为他才会成为孤儿，他后面所有能拥有的一切，都是顾清池亲生父亲的生命换的。

他就是欠顾清池，他理应把自己的一生赔给顾清池。

他对着女生怒气冲冲的视线，竟然莫名觉得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压在胸口上的担子就这么消失了。

或许姜落说的对。

顾青池现在长成这个样子，跟顾家这么多年的溺爱不是没有关系。

他把顾青池养成这个样子，以后百年之后下去，该怎么跟管家叔叔交代呢？

姜落说的对，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坚定起来，深色的桃花眼微微弯了弯，轻声道：“落落，谢谢你。”

诶（↘↗）。

他突然这么正经的道谢，姜落都给整的怪不好意思的。

(O)~

系统：【？？？】

【你也会不好意思哒——】

【？？？？？？】

可恶，这个女人！！说不过人就禁言，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清寒打定了主意，本来是想着，顾青池想出院就出院吧，他现在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等过几天他自己想通，或者他自己认输了，他再去看他。

但没想到，都没等到第二天出院手续办完，医院就又给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真是嘈杂极了，顾清寒半天都没听懂那头的人在讲些什么，那头的人却好像比上一次更加着急，“我的老天爷！你快来吧，你快来吧，小顾……医院可承担不起这个，我这下半辈子还想继续在医院工作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又听到了顾青池颠到不行的声音：“——什么东西？！！又给他打电话是吧？！！又给那个婊子打电话是吧？！！！！”

“行，行行！！！你们一个二个都不想让我活！！！我现在就从这天台跳下去！！！！”

跟着，他不知道又做了什么举动，把一群医护人员吓得够呛，惊起了一片惊呼声：“别，别，别别别！！！”

“你别做傻事啊清池！！！你还那么年轻——再说了，你怀里的小姑娘也那么年轻，你们感情也好，她天天都来看你，你舍得带着她做傻事吗——”

他不提冷秋秋还好，他一提冷秋秋，就疯得更加厉害，“想想她？想想她？！”

周围人以为他情绪稍微稳定了，心想说这小子的女朋友是有用的，纷纷连连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青池却表情阴鸷地大笑起来，“老子凭什么想她？！！老子就是要带她去死的！！！”

“冷秋秋，你告诉我！嗯？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你凭什么要跟我分手？你凭什么？！！”

“当初你被那些傻逼骂，他们为难你，他们把你关在厕所里，可都是我去帮你的！！你凭什么跟我分手？！凭什么？！！”

顾清寒在这边听得直皱眉。

然后不知道那边的顾清池又做了些什么，医护人员们都吓惨了，劝阻他的声音又大了。

给他打电话的医生语速很快：“不跟你说了你快来吧小顾！！！！”

接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顾清寒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外套就往外面走。

姜落都不知道他接了个电话，但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是那个小傻逼出了什么事，有些无语地轻啧了一声，然后不怎么耐烦地一边跟司机打电话，一边跟了上去。

她都不知道那小傻逼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们到的时候，顾清池还是站在天台边缘，他怀里禁锢着的冷秋秋脸颊因为缺氧变得通红，眼里噙着泪，怎么看怎么可怜，还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不是故意的叭，这家伙偏偏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往下跳，要是故意的叭，这玩意儿还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啧啧啧啧啧。

难评难评。

众人看到他们来，纷纷让开，顾清池一眼就看到了他，情绪更加激动：“你来做什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是，我从小到大我都比不上你！！！”

“你就算是去当婊子，姜落都会喜欢你护着你，我……我自己追的女朋友，我帮了她那么多，她也要跟我分手……”

他说的时候眼眶通红，要是忽略掉他怀里那个更可怜的冷秋秋，说不定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无辜。

以前顾清寒是最吃这套的，他只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就心软了，但是现在，顾清寒只是表情微冷：“顾清池，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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