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消息传达朝鲜汉京。

    朝鲜大王李怿当即召见了崔潭、南衮、沈贞和洪景舟等朝堂重臣。

    “大明准备对女真动手了，要求我朝出兵三万配合！”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很是兴奋。

    毕竟朝鲜与女真的恩怨情仇，那可是由来已久。

    永乐元年胡里改部酋长阿哈出朝明，明廷以其所部置卫，袭建州故名，故命为建州卫，建州女真之名始于此，而后建州卫管辖的女真人分布区，西扩至后世吉林市东南，东近日本海，北达穆棱河，南过图们江。

    建州卫设立后，朝鲜方面认为这是大明王朝故意扶持女真人，以扼制其向北发展，为了抵制女真人归明，朝鲜关闭庆源集市贸易，引起女真人愤怨。

    他这个第一权臣，背后权势皆来自于大明中山侯，所以一切都要以中山侯的意志为准！

    南衮出任大司宪，执掌监察机关。

    在大明与朝鲜的各种手段打压之下，女真各部族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分裂局面，但也正因为混乱，所以除了很多以劫掠为生的盗匪部落，反倒是时常劫掠袭扰不断，惹得朝鲜烦不胜烦。

    因此女真劫掠朝鲜的次数更多更狠，这也引起了朝鲜的疯狂报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无非就是劝说李怿出兵。

    崔潭先前在大明京师经历了一场刺杀，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赶回了朝鲜。

    南衮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唯独崔潭留了下来。

    洪景舟沉声道:“大王，明廷勒令我朝出兵进剿女真，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但是三万大军这根本就不可能，一万精兵足矣！”

    而且李怿尚未成年不能亲政，就由旧勋势力把持朝政，其母妃贞显王后尹氏的娘家“坡平尹氏”家族发号施令。

    这些旧勋势力把持朝政还不够，还想要彻底地铲除异己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崔潭，这个新晋的权臣。

    从王位的继承情况来看，朝鲜燕山君之前的大王只有一位是嫡长子，这在重视嫡长子继承的朝鲜王朝中成为了王权衰落的原因之一。

    “此外东海贸易正在进行，若是我朝不予配合，只怕明廷会终止东海贸易，到时候损失惨重的可就是我朝鲜了。”

    沈贞也开口道:“明廷是宗主国，我朝作为藩属国，自当响应宗主国号召，这是大义名分。”

    现在旧勋势力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手伸进三司了吗？

    朝鲜军兵所过之处，焚烧村寨，捣荡屯落，遇青壮而杀，逢老幼而俘，朝鲜军大将鱼有沼率军攻破李满住父子据守的山寨后，大肆斩杀，屠城灭寨，李满住中箭后被鱼有诏所杀，其子李古纳哈也死于乱军之中。

    土木堡之变以后，董山等女真首领亲眼目睹了大明王朝的疲软无力，所以立刻趁机作乱，虽然明廷平定了叛乱此后女真却又掀起多次叛乱，成化二年一年就杀虏十万人口，而同样的女真旁边的朝鲜也受到袭扰，于是明朝和朝鲜组成联军对女真进行了三次毁灭性打击，这种打击使女真险些被杀到灭种。

    “这三人都是旧勋势力代表，而三司充斥着大量的士林儒生，他们晋升为三司长官，士林儒生绝对不会敬服，如此……”

    可以说当年成化犁庭之役中，朝鲜军兵斩杀的女真蛮夷，比明军将士多吃了不知好几倍，他们对于这些女真蛮夷的痛恨，足以和辽东军民相提并论。

    朝鲜的主要攻击对象是建州卫部，朝鲜世宗时期，朝鲜发动了两次婆猪江野人征伐，削弱了建州卫部的势力，因为这两次征伐，建州卫不得不迁移其根据地。此后直到朝鲜燕山君时期，朝鲜不断攻击建州卫的女真人。

    比如文武双全的南衮，出任大司宪后，就可以派去北方整饬军务，顺便辅佐大明进剿女真了！

    女真部众与朝鲜的矛盾日益突显出来，双方摩擦不断，主要还是因为辽东苦寒，女真部众于是靠着劫掠为生。

    是以三人当即起身拜谢大王封赏，然后各自离去。

    李怿愤怒地看向他，指责道:“崔卿家，你为何要如此行事？”

    当年成化犁庭的时候，受明廷调遣的朝鲜大军，在主帅弼商的指挥下，以精兵万余人越过鸭绿江，分道扑向建州卫所在地婆猪江两岸与吾尔府等处。

    然而李怿不得不答应，因为崔潭是朝鲜第一权臣，背后还掌控着东海贸易！

    先解决出兵的问题，定下一个标准。

    沈贞、南衮和洪景舟三人听后，全都点了点头。

    其一，大明是宗主国，朝鲜是藩属国，宗主国要藩属国配合出兵，合理合法。

    好在后续得知消息，大明中山侯并未遇刺，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出兵是必然的。”

    南衮也是出身旧勋豪门，不过他本人学识渊博才华出众，与士林派倒是走得颇近，一眼就看出了李氏朝鲜此刻正在走下坡路。

    当然，顺势铲除掉政敌，这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大王息怒！”崔潭躬身解释道:“臣自不敢忘大王恩德，更不会卖官鬻爵结党营私！”

    不过他们也算是顺势晋升掌握实权了，哪里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怿听完了崔潭的计策，顿时心花怒放，然后心满意足地就寝去了。

    紧接着崔潭看向了南衮，笑道:“不过南大夫方才说的也不错，我朝与女真之间的恩怨，说到底还是因为北方官员的腐败而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王权的弱化。

    崔潭离开王宫后，独身一人坐在马车里面。

    崔潭率先开口定了一個基调。

    其三，朝鲜正与大明进行东海贸易，从中赚取了惊人的利润，若是因为这次不配合进剿女真，那朝鲜的损失可就大了。

    此外因为东海贸易的利润，崔潭一跃成为了朝鲜第一权臣，他也借此机会在朝堂之上培植了大量党羽。

    还是那个道理，蒙古人太强女真打不过，明人军队又训练有素并且城池坚固，那么就只有去抢朝鲜人了。

    这司宪府以往可是士林派的中枢之地啊！

    当初赵光祖等士林派，就是以言论三司（司谏院、司宪府、弘文馆）为根据地，扩大势力，与议政府为中心的勋旧派抗衡。

    北方官员的后台，就是这“坡平尹氏”！

    南衮这句话一出，李怿脸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我朝从初期开始就把在和女真的交易中决定交易价格及管制走私的权力直接交给了北方官员，北方官员们滥用这种权力，将其作为不正当敛财的手段，导致朝贡和官方贸易被削弱，招来了私市贸易的猖獗，对此心怀不满的女真人才会发起了频繁的劫掠袭扰！”

    “此外，该“司宪府”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士林派”，但燕山君时期多次发生“士祸”，使这些人蒙受巨大损失，因此，“司宪府”的监察职能进一步被削弱，监察职能失职、朝廷吏治腐败、官员贪腐受贿……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其二，朝鲜与女真本就存在血海深仇，既然明廷有意将女真给彻底剿灭，那朝鲜也是乐得如此，配合明廷进剿便是。

    他的意见，李怿不会反驳，也不敢反驳，否则就会被彻底架空。

    永乐四年女真人“入庆源界抄掠”，结果被朝鲜军击退，自此双方就此结仇。

    毕竟朝鲜重视儒学礼法，嫡长子继承制则是礼法核心，结果你李氏一代一代地自己都不能遵守这嫡长子继承制，更别提让臣民信服了。

    现在这十一任朝鲜大王李怿又是又反正登基，说得好听点是在“拨乱反正”，说得难听点就是“谋朝篡位”，更是不得人心颜面扫地。

    “燕山君为了构筑绝对王权，缩小了包括“司宪府”在内的三司的权限和规模，本来我朝对官员的监察就是由“司宪府”负责的，但是燕山君削弱了部门的规模和权力后，其对北方官员的监察也开始减弱。”

    “女真蛮夷劫掠袭扰我边境已久，不如趁此机会将其给彻底剿灭，一劳永逸！”

    朝鲜肯定要出兵！

    他崔潭这一切权势地位都来自于大明中山侯，现在中山侯亲自率军进剿女真，崔潭哪里敢不配合。

    王位继承的不稳定性导致王权弱化，以及由此形成的功臣和外戚的专权，使得李氏朝鲜威望大跌，朝廷腐败也成了必然的结果。

    李氏朝鲜和大明王朝的衰落，让夹在中间的女真有了机会，他们在辽河附近的广袤平原世居，和明朝的通商让他们掌握了先进的耕种技术却又没有忘记渔猎民族的老本行，人口的急剧增加加强了他们的实力也加大了他们对于外界资源的需求。

    至于沈贞不过是个投机分子，崔潭有的是办法除掉他，而洪景舟也比较轻松。

    比如，朝鲜称边境一带的女真人为“藩胡”，特别给所属建州左卫的部族长们授予了万户等官职而且，由于把贸易权分配给“藩胡”部族，所以“藩胡”可以通过与朝鲜的贸易获得经济利益，扩大势力。

    李怿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他可是为了东海贸易，直接铲除了赵光祖等士林派，这要是贸易终止了，那就成了真的冤大头了。

    而且理由堂堂正正，无可辩驳。

    沈贞、南衮和洪景舟诧异地看了崔潭一眼，这是在故意示好吗？

    “朝廷不如趁此机会进行改革，我意举荐南大夫为大司宪，沈大夫为大司谏，洪大夫为弘文馆大学士，不知大王觉得如何？”

    一想到这儿，崔潭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汤侯啊汤侯，这一次我崔潭可是尽力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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