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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施粥义诊


翌日,天晴气朗,城门口种满槐树,延绵不绝,早春的枝桠长出嫩嫩的绿芽,迎春花苞亭亭玉立枝头,随风摇曳。

药棚和粥棚都搭在城门口不远处,粥棚蒸腾的热气袅袅升起,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因为这是提前通过气,只许逃难来的灾民拿着路引来免费看诊和吃粥,故而倒不见路人来占便宜。

姜映梨戴上简易口罩,是请人用纱布一层层缝制而成,基本她会给药堂里的人都备上。

她抬眼就看到粥棚里熟悉的人影,她略略有些惊讶,“金嫂子?你怎么在这?”

金嫂子用布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挽起,穿着西得干干净净,叠着补丁的旧衣服,腼腆拘谨道,“我听小高说,东家要施粥义诊,需要人手。”

“前头东家开药铺,我搭不上手,但这些我都是做惯的,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来派上什么用场。”

她旁边还站着蔫蔫的大黑豚和金小光。

金小光两颊粉嫩,见到她,双眸烁烁生光,三两步走上前来,脆生生地喊道,“东家姐姐,我也来帮忙。我现在长高了,力气变得老厉害了!”

他抬手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

姜映梨发现小豆丁是真长高了丢丢,脸变得圆了许多,就是人也开朗朝气不少。

她弯起眉眼,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小光真棒。”

她看向忐忑的金嫂子,笑了笑,“那就有劳金嫂子了,有你在,我倒是能更放心了。这些都是些雇来的人,就劳你多看着点!”

义诊他们的人手是够的,但施粥这摊儿就得额外雇人,金嫂子靠谱,现在就不用多担心。

金嫂子受宠若惊,连连道:“这都是应当的。”

说完,她就要离开,姜映梨拉住她,不解地抬下巴示意大黑豚,“他这是怎了?”

说到这,金嫂子一拍脑门,满脸愁绪道,“前头东家你给大黑豚看过诊后,我也盯着他吃药。最近倒是不见他说做噩梦撞邪见血,但就是晚上睡不着,一睡着就惊醒。”

“特别是最近几日,我前阵子本来想带他来东家您瞧瞧的,但后来听说东家您出诊未归,而且沈公子又临近考试,我这也不好来给东家添麻烦……”

姜映梨扬眉,“前阵子的确是忙得焦头烂额。没关系,我等会给他看看,你先去忙。小光就跟在我身边吧,粥棚人多,仔细冲撞了。”

“好。”金嫂子自是满口答应。

金小光和大黑豚不大想离开金嫂子身边。

姜映梨用麦芽糖哄着金小光,让他去药棚搭把手发光发热,加上有胡菘蓝这个年岁差得不远的,金小光很快就忘记他娘,屁颠颠跟走了。

大黑豚扭头瞅会儿金嫂子的背影,又看看小伙伴金小光,左右为难。

姜映梨瞧着他个大块头踌躇不前的迷茫显眼包模样,不禁有些想笑,她忍住,清清嗓子道,“大黑豚,那边有两个小伙伴,小光跟他们玩得挺好的,你要不要一起?”

“我娘……”

“你娘不会跑的,晚点忙完就会带你们回去。”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大黑豚扭头盯着她,他专心盯着人时,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般人还真架不住。

姜映梨淡定自若。

大黑豚踟蹰了下,最终还是玩耍的心思占了上风:“那,那我去找小光。”

“等等。在去跟小光玩前,我给你检查把个脉。”姜映梨拦住他。

大黑豚目光瞬间犀利,“你想逼我喝药?”

“我……”

“你别看我年纪小就骗人,我聪明着呢!”大黑豚完全不听她解释,警惕道,“刚才我娘跟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喝的苦药都是你给开的,你不是好人!”

姜映梨:“……”

她不想跟智障计较。

她咳嗽了声,语重心长地忽悠,“你怎么能那么想?我是听说你噩梦缠身,这才开药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现在是不是不做噩梦了?”

大黑豚犹疑,“……好像是。可,可我现在总头疼睡不着……”

“这一种药只能治一种病。现在我就给你治头疼的病,很快就能好转。”

“还要吃苦药?”

“不一定,看情况。”见大黑豚犹豫,姜映梨悠悠然补充道,“也可以吃甜的药。”

闻言,大黑豚眼眸一亮,“还有甜的药?”

“世界之大,自是无奇不有。”说着,姜映梨拿出一块麦芽糖,小声道,“这块糖比小光的那块大。所以,你看是不看?”

“看看看,我还要吃甜的药。”

哄好大黑豚,姜映梨就领着他到后头休息的桌子边坐下,给他重新诊脉,又细致地问了些问题,正要再说话,突然城门口传来骚动。

竟是一群骏马驶了进来,打头的那位高大英挺,身后还跟着两辆华贵的马车,两侧护持的都是孔武有力的侍卫。

在难民聚集的城门口,这些人就显得很是惹眼。

“阿梨!?”

姜映梨骤然听到人唤自己的名,不由略略惊讶,抬眸望去,就看到队伍里一道熟悉的人影。

凌欢瓷在踏入柳城时就在张望,本来也没存什么希翼,结果不曾想,刚一入城门,就觑见了姜映梨在一堆衣衫褴褛的难民群里,霎时她也顾不得此刻的情况,连忙出声招呼。

姜映梨微讶,也抬手示意,眼看着凌欢瓷驾驶着骏马往前来,她就不好再拘着大黑豚。

大黑豚对这些不感兴趣,正低头啃着糖,啃着满脸都是,眼底都是纯粹的欢喜。

姜映梨:“……你先跟小光去后头玩。晚些我再给你看!”

大黑豚求之不得,当下应了声,蹦蹦跳跳地去寻金小光了。

金小光刚认识了胡菘蓝,他满脸好奇地跟在他身边看人捡药材,看得格外认真。

大黑豚就跟着他一起,背对着外面蹲着,一脸认真地边吃糖边低头数药箱边路过的……蚂蚁。

姜映梨刚站起身,就看到凌欢瓷快步过来,跟在她身侧的还有一个人。

萧疏隐这回着了身低调的绀色劲装,但衣领袖口,以及衣摆都以金线绣着吉祥的图案,毫无杂色的红宝石腰带勾勒出劲瘦的细腰,再配着腰间挂着乌金长鞭,是怎么都无法遮掩的豪奢气息。

“姜……沈夫人,久见了。”萧疏隐轻轻勾唇,笑容灼灿。

姜映梨总觉得每回见他都是不一样的着装,就像是带了个隐形的移动衣柜。

不过,好歹这次没带着那柄折扇装风流了。

萧疏隐看她目光奇特,不由挑眉,“沈夫人为何这般看我?”

姜映梨回神,移开眸子,略拱了拱手,“萧侯爷,你们这是……要回京?”

萧疏隐矜持地颔首,并没多言。

凌欢瓷对萧疏隐倒不似对着谢若微时嚣张,直到两人寒暄完毕,她才上前抱住姜映梨的胳膊。

“阿梨,你这是在这干嘛?”

“义诊。”姜映梨简单回着,又觑了眼萧疏隐,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跟萧侯爷在一起?”

凌欢瓷:“……我来送我弟入京。”

姜映梨惊讶,刚好再问,就听萧疏隐出声打断,“沈夫人,若是得空,我们走一趟如何?”

“现在恐怕不行。”姜映梨指了指排着队粥棚和药棚,“暂时脱不开身。不知萧侯爷有何指教?”

“是有人想见沈夫人。”萧疏隐示意她看停在不远处的华丽马车,“所以特令我来请。”

能得萧疏隐亲自出面请人,而不是凌欢瓷顺便,可见对方的身份。

姜映梨想起从前在燕城见过的景王爷,心中有了想法,“贵人心肠仁善,想来能通融片刻,待得这边诊断结束,我立刻前去见贵人。可否告知落榻之处?”

萧疏隐扬眉,上下打量着她,轻轻一笑,“你倒是有趣。”

笑了两声,他指着凌欢瓷道,“等会就由凌姑娘带你来吧!凌姑娘,没问题吧?”

“自然。”凌欢瓷面对萧疏隐时显得很是拘谨,就像是一根弦,牢牢地绷着。

萧疏隐没有多留,随意扫了眼众多衣衫褴褛的流民,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掠过暗芒,快步离开了此地。

很快,他就归队准备离开,刚跃上马背,就见身侧孟藻神思不属,他不悦:“孟藻。”

“侯爷。”孟藻的视线从人群里收回,连忙躬身应着。

“看什么?”

“没,没什么。”孟藻摇了摇头,急忙回道。

他想着方才肯定是自己看岔了眼,而且不过是个有些眼熟的背影……

萧疏隐没追究,警告地敲了敲马鞍,“专心些。速速去催凌欢瓷,可别忘了她此行的目的,也该到此为止了。”

“是。”

眼看着萧疏隐领着队伍离去,凌欢瓷一直挺直的背不由松弛了下来,就是面容都和缓了些。

姜映梨低声问道,“你很怕萧侯爷?”

凌欢瓷苦涩一笑,“你,你怎么会那么想?”

“因为你一直对他很是防备。是发生了何事?”

凌欢瓷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摇摇头,转而问起,“你怎么认识安襄侯的?”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嘛!”凌欢瓷好奇道。

姜映梨叹了口气,她不好讲起萧疏隐和宁老太太的牵扯,只能简单道,“曾在上元节有过一面之缘,仿佛是跟我相公的老师有些关联。”

她其实至今还没弄明白两人间的干系,只是既然宁老太太不愿意提起,她也不会擅自多言。

闻言,凌欢瓷倒也没追问,只抱怨了句,“萧疏隐威风得很,来我们府中,都是趾高气昂的。”

“连谢若微都对不曾那样对我爹,但是他……我爹还让我尊敬他,不准像对谢若微那样不敬重。”

说到这,凌欢瓷语气就有些不好,“明明是他威胁我爹在先的。他入了我们府中,处处挑剔,也就是对着景王……”

觑了眼周边的人群,她压低嗓音,“……才有几分好脸。我从前在京都听过他的名声,只是不曾见过人。”

“不曾想,他长得人模狗样,跟谢若微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得了那样的名声……”

“凌小姐。”她话还没说完,身后骤然传来孟藻的声音,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直起身子。

“在。”

孟藻面无表情:“侯爷让你叙旧完毕就赶紧回去,送到此处,已是极限,速速告别回燕城。”

说完,他也没多看两人一眼,很快就转身离开。

姜映梨扭头就对上凌欢瓷紧咬的牙关,眼角都起了红色。

她愣了愣,几乎从没见过凌欢瓷这般模样,她探手握住了她的手,触手都是冰凉的。

“阿瓷,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送你弟弟入京?”

凌欢瓷眨了眨眼,将湿意逼回,咬着牙道:“北境起了战事,崔将军失踪良久,皇上颁令我爹持虎符调兵前往主持大局,务必要夺回丢失的数城。”

“我弟弟年幼,皇上恐我爹多烦忧子嗣,就勒令安襄侯将我弟送回京都,送入皇宫教养,定让我爹毫无后顾之忧。”

说到这,凌欢瓷一直强忍的泪忍不住滚落,“年前明明嫌我爹威望太甚,削了我爹的职位,逼他去燕城就职。而今朝中无人可用,又命我爹领兵出征……”

“说是照顾我弟,其实也只是让我弟入宫为质。不然,为何不选我,非要选我弟?分明是欺人……”

“阿瓷。”姜映梨喝住她余下的话,面色严肃道,“这些话莫要在外面说。”

凌欢瓷被她喝得一个激灵,觑见不远处涌动的人头,一阵后怕,可心中却也是愤愤难平,只能扭过头,默默垂泪。

姜映梨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她没想到短短时日里,凌家竟是发生了这般多的事。

可自古帝心似海,更何况凌将军显然不得帝宠,不然也不至于有难他上,有功他退。

而那位陛下想来也是怕他生他心,还将其子扣押在手,这才敢将虎符交付。

一时间,姜映梨都不知该感慨凌将军的糟糕运气,还是吐槽这位陛下糟糕的御下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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