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本来以为秦羽会在小花厅那边，谁想那么竟然来了庆春堂，府内两个实权管事也在，看来老爷十分关心此事。

她小心地拿捏分寸，既不得失李玉青，又不想让秦羽起疑心，更别落人口实引起老爷注意。

“稍等。”张嬷嬷抬头望向主位，笑道：“大小姐，人带来了。”

各方措辞都非常谨慎委婉，充满心机。

秦羽心知肚明，李猎户不敢与李玉青相认，只唤她大娘子唯恐影响她前程；张嬷嬷狡猾得很，也是只敢说人带来了，而非大娘子来了；而李玉青现在势弱，在没与齐璋碰面确定他的态度前，绝对会向所有人示弱来堵别人的嘴。

她微微颔首，便先让他们自以为是地玩弄心机吧，“带进来。”

李玉青腿伤好多了，可是走路还是非常疼，也没掩饰，一瘸一拐去到堂中央，正想屈膝行礼时，张嬷嬷放开了手，累她差点没站稳摔倒。

她感觉所有看着她的目光全都不怀好意，想要看她出糗，无非是见她失势，墙倒众人推而已，就连收受了她不少好处的张嬷嬷也见风使舵，真是可恨。

就几日前，她还是众星捧月呢！秦羽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待她卷土重来，有他们好受！

“长姐。”李玉青勉力站好，整理衣摆，向秦羽行礼。

秦羽摇摇头，“是时候换称呼了，把我母亲留给你的体面好好接着吧。”

李玉青脸色微变，母亲她昨晚离开以后再也没出现过，难道真的放弃她了？

她一阵心酸，眼眶泛红，秦羽现在看上去非常正常，却难保她不发疯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还是得找母亲来主持大局较为妥当。

“大小姐，敢问夫人何在？我想见她。”李玉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尽显柔弱。

秦羽无奈地说：“母亲也想见你，然而她染了风寒，非常严重，所以你和你父亲的事情便交由我处置了。”

李玉青惊讶地抬头注视秦羽，想从她眼神找出些端倪。

林夫人身体向来硬朗，感染个风寒而已，又怎会严重得无法见人的地步？

莫非昨夜生出什么变故？

是老夫人出面干预吗……这个老婆子三番四次维护秦羽，对她是佛口蛇心，实在可恶。

“长姐……大小姐，您要处置我，我无话可说，可是……”

李玉青稍稍偏头，目光还没看到李猎户已经收回，凄凄楚楚地说：“大小姐您放过他吧，都是我的错，若我是个男儿郎哪还有这等荒唐事。罪都在我身。”

李猎户在看到李玉青有腿疾时，已经心疼不已，只是压抑着焦虑不敢问而已，可听到这里再也难以控制自己，上前两步道：“青儿，并非你所想那样，我之所以将你调包，是因为你当时早产啊。”

家中尚有幼子，若是女儿记恨他，连累幼子可如何是好？

他还指着女儿嫁入怀王府后，好好提携幼子。

李玉青这般措辞是想动摇秦羽的心思，她知道秦羽想把生父扭送官府，借此来打击她的名声，报复她而已。

难道生父去了京兆府，京兆老爷敢动他一根寒毛？

天真得紧。

真当自己举报刑部侍郎谋反就能事事如意？

可这些话不能摆到台面上讲。

“大小姐，求您网开一面。”李玉青没理李猎户，执着地看着秦羽，一脸求她开恩，求她原谅的诚恳。

秦羽看着地板，感觉很腻。

不仅是地板过于光亮，像镜子般映出的灯光非常刺眼而看腻了，更是李玉青的做派，真的很腻人，甚至有点恶心。

说来说去就这两句，没点新意。

“我一直以为你腹有诗书气自华，谁料你来来回回说着这些没用的话。”

秦羽抬起头时，脸颊淡淡的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像利刃般锐意，仿佛要刺穿一切虚情假意，“这话若有机会，你大可与京兆老爷说。”

“来人。”秦羽盯着李玉青，“李猎户丧心病狂竟敢偷窃婴儿，且胆大包天用自己的孩子冒充，立刻把李猎户扭送官府法办。”

李猎户早知这结果，倒是很平静，只是非常担忧女儿的情况。

他知道以前女儿不仅在秦府说一不二，甚至在整个京城说话都管用，很多人都要看女儿的脸色行事，如今全教这小破鞋毁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草民认了。可是我劝大小姐莫要欺人太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秦羽摇摇头，十分不认同他的说法，“但凡你懂得什么叫欺人太甚，也不至于将我偷走后贱卖。”

“我没有。”李猎户慌忙否认，怕影响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连忙解释：“青儿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卖她，我本来打算好好养着的，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

李玉青认为是个转机，性质不同，量刑也不同，到时请璋郎去说情也容易些，便战战兢兢地追问：“那是怎么回事？”

李猎户笃定地说：“她是给那个婆子偷走的！不是我卖的，你一定要信我。”怕其它人不信，他吐沫横飞，“当时秦大小姐丢失时才丁点儿大，她哪里知道真相？都是些贱人妒忌青儿，才污蔑我。再说了，谁家好人会买个丁点儿大还要吃奶的孩子啊？买回去有什么用？夭折了还晦气。”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满意，好像事实即是如此。

秦羽给当成货物卖掉的第一回，确实丁点儿大没有记忆，可买她的人健在，那是陆锦年委派亲信调查得来的真相。

真相还活着，李猎户就想抵赖了。

“到京兆府去狡辩吧。”秦羽非常平静，甚至嘴角含笑，仿佛事不关己，“我记得大楚律例，拐卖妇女儿童证据确凿者一律先杖二十，再按情节定刑。李玉青，是这样吗？”

李玉青有些呆愣，直勾勾地盯着秦羽，突然从她眼底深处寻到一抹恶意。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掌握了京兆老爷的秘事，想借仗二十直接击毙她生父？

若是她生父这样死了，以后她在权贵圈还直得起腰杆子？还能抬起头做人？怀王夫妻会怎样看待她？

秦羽想将她钉死——连生父都无法保全的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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