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溪元思的心都差点停跳了，他急忙闭上眼睛，只觉得某种阴冷可怖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

  被发现了吗？还是没有？

  他不能确定，这短暂的时间像是一辈子那样漫长，最终，溪元恩大概是没有发现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暗室里这下是真的安静了，安静到只有心跳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藏在底下的溪元思才突然回过神来，轻轻推开了木板探出头，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麻木，细细麻麻的痒意让汗毛都竖立起来，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身体还是这暗室里恐怖的氛围造成的，

  那被吊起来的女人的头颅已经不能看了，让人难以想象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变成那样，兄长的武力已经强大到那种地步了吗？

  恍惚间似乎有冷汗滑落，他伸手一摸，粘腻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颤抖，是刚刚流下来的血液，从那个女人身体里流出来的，是孩子的血液吗？

  夜明珠昏暗的灯光下，绿幽幽的光让这暗室变得更加恐怖起来。

  等到溪元思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盆面前，焦臭的气味从里面传来，那染血的衣服逐渐变成灰烬，

  “元思？”

  他听到兄长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带着桀骜的神情转过头去，

  “兄长，有何事？”

  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双眼，此刻看来却像是毒蛇的瞳孔一般，一寸寸一厘厘地从溪元思的身体，脸上，缓慢地扫过，不放过任何可疑地地方，

  “我方才来找你，你却不在，去哪里了？”

  飞羽楼的以慈祥温和出名的大长老，此刻带着平和的笑意望着自己的弟弟，就像是亲人关心一般淡淡地开口询问，

  “才完成了任务回来，那些蠢笨如猪的家伙，连一个区区地级的任务都能搞砸，还要我去收拾烂摊子！”

  说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暴怒起来，在原地绕圈，

  “该死的，我一定要让那些家伙好看，把他们全部都关到地牢里面去，只有最强的那个才能有资格活下来，飞羽楼不需要弱者。”

  他兀自发泄着怒火，就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溪元恩脸上奇怪的神情一般，

  看到弟弟发火的一幕，大长老没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于是视线落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身上，火焰的中心是一团黑色的灰，早已看不清形状，只是气味嘛，

  他动了动鼻子，有些不适地皱眉，正要询问，溪元思却抢先开口了，

  “还有我最喜欢的这件衣服，偏偏沾上的恶心的妓女的血液。”

  听到这里，溪元恩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看着自己脾气暴躁的弟弟，对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也不管她们是不是自愿的，

  这样的直肠子，应当不会偷偷溜进他的暗室里，也做不到如此平静，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好了，别生气了，改日我再送你一件新的，这一次天级任务圆满完成，我们还要考虑如何庆贺，也不能总是紧绷着，底下的人带了些女子过来，保证干净……”

  他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然后才掩门离开，

  直到半刻钟以后，溪元思才失去了力气一般倒在地上，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

  “所以，在那个时候，溪元恩就已经得到了某种古籍上的秘法或者巫术，要用阴年阴月的女子做容器，来孕育怪物吗？”

  云念听完他的讲述以后，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

  “是。”

  溪元思看了她一眼，那有些古怪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瞪了回去，对方才收回了视线，

  “不止这一次，他后来又尝试了许久，只是似乎一直没有成功，他的神情也总是带着癫狂，越是温和，越是恐怖。”

  偏偏除了他以外，似乎没有其余的人发现。

  可如果云念没有记错的话，林珠曾经也有过溪元恩的孩子，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动过去，看到那妇人踉跄了一步，抓着溪玉的手，声音带着颤抖，

  “我也是阴年阴月的，除此以外，还是阴时阴日……”

  林珠只觉得内心发寒，她以为溪元恩好歹对她也有一点感情，也许孩子不是他想要的，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是现在看来，恐怕这孩子，也是对方故意的吧，

  “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

  中年男人换了个姿势，有些放荡不羁地坐着，挑衅一般开口，

  “你还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给你下药，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生下什么怪物吧，他不让你出门，不让你接触到阳光，就算不是禁足也差不了多少，只有你们这些愚钝的女人，被爱意蒙蔽了心，才没有发现如此明显的陷阱。”

  “怎么……可能。”

  她掩住脸，痛苦的声音从手下传出，

  “咳咳，他竟然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并非留恋，只是林珠没有想到，那些突如其来的爱意都只是伪装，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她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假装到这地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怪不得溪元恩紧追不放呢，原来是还想利用她的身体诞下怪物，她的武功并不逊色于他，也对所有的东西保持警惕，也就是这样，溪元恩才没有找到机会吧，

  “殿下，近年来可有大量的女子失踪？”

  听闻此事，云念立刻扭头看向了卫青珏，溪元恩定然是已经掳走了许多的女子，不然无法制造出如此恐怖的怪物，小镇，静水庵，东陵南烟，这些地方埋藏的飞羽楼的钉子，非全力难以拔出。

  “先帝在时，战乱频发，洛川城外，民不聊生，失踪的人何其多，那些女子恐怕也在其中，等先帝去世以后，官府堆积的案子有不少已经被毁掉，残留下来的那些，我交给了举子们。”

  云朔跟着点头，他除了编修古籍以外，也常常帮着处理大理寺呈递上来的案子，

  “四年以前，虽有女子失踪，但未曾提到阴年阴月这一件事，恐怕无从查证，但是自从摄政王继位以后……”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卫青珏的神色，接着开口，

  “殿下让人必须慎重对待案件，观看府衙送上来的奏折，总计女子失踪案件一万四千六百二十三例，后来走失的，被山贼掳走的，私奔的，情杀仇杀的大概一万三千例。”

  除了这些以外，剩下的一千多例，都是悬案，但那些胆小的官员还想要糊弄过去，只是没想到全部都被云朔发现了，

  “我调查了这些女子的生平，其中失踪最多的是在南烟，其次就是东陵，她们的家人都说是夜晚时失踪的，时间特殊，许多人也不愿意细讲，担忧坏了家门风气。”

  “人都不见了还关注什么门风啊！”

  少女有些气愤地说着，云朔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

  “这世间本来就对女子多有限制，那些官家的女子更是被教导温顺贤良，像是如出一辙的花瓶一样。”

  “只是爹爹娘亲心疼你，不愿意束缚你。”

  他像是还想说什么，又强行按住了话语，

  “总之，每当我探查的时候总是突然断掉了线索，我担心是幕后黑手与朝堂重臣有染，便刻意伪装接近。”

  “啊！”

  云念惊呼出声，

  “所以静水庵那一次！”

  原来那个时候哥哥就已经在查了，

  “所有的线索汇聚起来，和溪元思所说基本符合。”

  幕后的指使，就是飞羽楼大长老，溪元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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