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躲到这里了？她又没给你吃饭？”

  小女孩看起来很生气，她那漂亮的绿色眼睛在黑暗里像是猫的瞳孔一样，可被她一下子拉起来的小男孩却只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刚刚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给了我吃的，倒是你，没关系吗？”

  他的手指指向小女孩身上的伤口，那是被火焰燎过的痕迹，

  见到他注意到了，小女孩也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无所谓地说着，

  “别管它，我们还是在这里待到天亮吧，我不想回去，你也不想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小女孩的语气却是笃定的，而草儿果然也跟着点了点头，他活动了一下青紫红肿的手腕，把那个奇怪的女人抛在脑后。

  ……

  云念又去找了几次那个小男孩，奇怪的是，狼牙和百聚总是会消失不见，也许她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找不到答案，只是在看到草儿又一次被扔在井底的时候还是生气地质问了，

  “喂，到底是谁把你扔进这里面的，你不会反抗吗？”

  但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要怎么反抗大人呢？云念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于高高在上，便有些气苦地将食物递给了他，

  “算了，给你，你可以告诉我，谁把你关在里面的吗？也许我可以帮你。”

  真是奇怪，看到围场的小孩子们，她心里虽然也觉得难过，却不像现在这样愤怒，

  草儿从她的话语里猜到了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他知道，除了自己，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怪异的女人，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面纱之下覆盖的眼睛，在看到他这一双与众不同的瞳孔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下次她来的时候，问一下好了。

  今夜月色亮得过分，云念抬头望去，饱满圆润的巨大满月挂在天上，而夜间也亮得像是白昼一样，

  云念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的心躁动得过分，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有些不安地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冰冷的月光将她笼罩起来，四周的一切都是寂静的，连虫鸣的声音也没有，

  婢女睡得很熟，芙蕖并不苛责自己的奴仆，所以她们常常在夜晚的时候偷偷小憩一下，

  这正方便了云念，不会有人知道她每日晚上都出去的事实，

  只是今天，狼牙和百聚却也没有反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了，

  也不会出什么事，不是吗？

  她像是被指引着一般走到了围场的附近，那四周像是被笼罩上了白色的雾气，模糊得看不清楚，

  “你还敢跑！”

  “说，你哪里来的食物？你难道去偷了吗？果然是低贱的血脉，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怪物！”

  尖锐的女声从白雾的后面传过来，夹杂着几声棍棒敲打在身上的动静，

  “唔……”

  压抑着的痛呼带着几分熟悉，云念一下子认了出来，

  “草儿？”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白雾忽然像是聚集起的云朵一样扑了过来，

  云念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那些白雾又像是柳絮一样带着切实的触感，让她几乎要窒息，

  等她好不容易冲了出来，用力地咳了几声以后，看到的却是草儿跪在地上受罚的样子，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抓着身旁的东西直接就对着小男孩扔了过去，尖锐沉重的物品砸到他的额角，破开的伤口流出血液，

  “娘亲！不要！求你，他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别再惩罚他了！”

  小女孩的声音凄厉地叫喊了起来，只是她和那个动手的女人一样，面容都被白雾遮住，看不清楚，

  如果云念的理智还在的话，她就应当知道，眼前的一切明显已经超越了现实的范畴，更像是在幻境或者是梦境中一般，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一切，只是冲了上去，一边用手拦住草儿，一边伸手试图挡住那落下来的殴打，

  “你……呃！”

  草儿的眼神变得错愕，只是还没来得及惊讶，那碗口粗的棍子就落在了他的背上，他不由得往前倾倒，穿过了云念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明明能够感觉到体温，可是却无法阻挡攻击，云念有些无措地跪坐在地上，再一次伸手，触碰到草儿的脸颊，

  可是惩罚还在继续，她已经听不到那女人的谩骂，只注意到了草儿压抑的痛呼，等到结束的时候，他早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等等！娘亲，不能将他扔下去，我求求您，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死了正好，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一看到他，我就想到我受过的屈辱，他就不应该活下来，如果不是我一时恻隐，他早就已经被我掐死了！”

  一把推开哀求的女孩子，那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将草儿拖着往外走，云念伸手去拉，却还是什么都触碰不到，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穿过了长廊，走过了荆棘遍布的地方，看到了那曾经看到过的枯井，

  “娘亲！”

  小女孩尖叫了一声，那凄厉地声音划破了长夜，草儿被放在桶里猛地降了下去，却在快要触底的时候一下子停了下来，那是小女孩用力拉住了绳索，

  “走，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他必须要受到惩罚，你也是。”

  两人拉扯着走了，云念走到转轴的旁边，想要将草儿拉上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那转动的绳索，

  “喂！你听得到吗？”

  她对着漆黑的底部喊着，底下传来微不可闻的应答声，

  “嗯……”

  半晌又没了声音，留下少女一个人在上面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喂，我想办法把你弄上来，你不要害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下面很久没有声音，就在云念以为他已经晕过去了的时候，才传来轻微的，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

  “好。”

  可惜的是，无论如何，云念都没办法碰到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咬了咬牙，站到了井口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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