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嘶哑低沉的声音一出来的时候差一点让云念吓了一跳，她快速地向外瞥了一眼，见溪玉早已远去，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何人？”

  她从未与别人说过什么接应的事情，除了溪玉以外，应当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在飞羽楼，

  房门没有关，云念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女”，预备着如果对方想要心怀不轨就直接大声呼救，

  低哑的男声像是公鸭子的嗓音，带着沙砾滑过岩石的粗糙感，就像是曾经被硬生生毁坏过一样，

  “属下哑奴，侍奉于摄政王殿下，在飞羽楼里，任凭小姐吩咐。”

  哑奴单膝跪下，头也低垂了下去，只是在低头以前，云念就注意到了他落在自己腰侧玉佩上的神情，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摸着光滑柔润的玉佩若有所思，所以，摄政王殿下是知道溪玉的身份的吗？他提前安排了人前来接应？

  卫青珏曾经说过，除了他的属下以外，其余的人只会觉得这玉佩是一个装饰品，所以哑奴的身份应当做不得假，不过，她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

  少女忽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容姿卓绝，比之屋外更清风潋滟，哪怕此刻低头的哑奴并不能看到，

  她惊喜一般地开口，

  “原来你是殿下的人，那太好了，殿下可有带什么话给我？”

  “这……王只让属下誓死保护您的安全，见机行事，其余的，倒也没有多说。”

  哑奴抬头看了她一眼，

  “啊，对了，王说过一句，让您等他。”

  等他？

  摄政王殿下难道也打算来飞羽楼吗？还是像去东陵一样伪装后来到南燕？

  飞羽楼势力看起来颇为庞大，若是要混进来，怕不是简单的易容就可以的，

  云念的眼睛转了转，让地上的哑奴起来，

  “殿下安插在楼里的就你一个人吗？你来了多久了，怎么进来的？”

  虽说摄政王的确让自己在保证小姐的安全下对她唯命是从，可若非云念的语气太过于蛊惑，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全盘托出。

  在他的叙述里，云念这才知道，卫青珏竟然早在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已经把目光放在了飞羽楼上，哑奴也是那个时候被安插进来的，

  “进楼的时候我确实是个哑巴，可我只是不喜说话也无人愿意和我说话，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我才逼迫自己开口……”

  怪不得那声音会如此嘶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也坚持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只说“哑奴”就是他的姓名，

  既然如此，云念自然不会强求，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叫哑奴，至少不会让溪玉察觉出不对。

  门外的木桥上似乎有轻微晃动的声音，云念侧过头去，而哑奴也立刻闭上了嘴巴，带着一脸羞涩的笑意，

  溪玉的声音在进门的时候就响了起来，

  “主人，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他的视线停在依旧端坐着的云念身上的时候变得灼热起来，热切到令人难以忽视，手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饭盒，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哑奴安静地行了一礼以后就开始整理房间，耳朵高高竖起，听着两人的对话，

  相比起刚才的柔和温婉，此刻的云念说话声音都像是变得娇纵任性起来，

  “哼，这哪里是什么好吃的，我都早吃腻了，你当我没有吃过南燕的特色吗？你不是说你去长老那里，又是糊弄我？”

  少女抱着胳膊，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但哪怕耍小脾气也是娇嗔的，让人无法对她生气，

  实际上溪玉拿出来的的确是她在丞相府里的时候喜欢的东西，足以见他对于主人的上心，

  “怎么会？主人？”

  他瞥了哑奴一眼，对方识趣地站到门外去了，

  “我是担忧这边饮食清淡，你可能不喜欢，才想着让人做了洛川的美食，等这里收拾好了，我带你去街上游玩一番。”

  “至于长老，他不重要，不过是一个胸无点墨狂妄自大的人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里很快涌上一丝厌烦，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也不知说的是大长老还是二长老，或者兼而有之，她没有再继续问，

  她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到飞羽楼里隐藏的危机，又是什么给了溪玉直接在摄政王面前掳走她的底气，这些，她全部都要知道。

  至于南燕特有的清粥小菜，在傍晚的时候送到了她的房间，

  因为哑奴实际上是个男子，她只能自己沐浴更衣，好在她早就不是娇生惯养的丞相嫡女，也习惯了自己洗漱，

  溪玉夜晚睡在外间，她睁着眼睛听到门外清浅的呼吸声，

  世间的人有恶劣有虚伪有至善，溪玉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胆大包天到给她下蛊又独闯皇宫，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却变得安静起来，连触碰她的动作也收敛起来，

  想要得到她的人，还想要得到她的心。

  清晨，云念在一阵急促的哨音之中醒了过来，她探起身，门被溪玉未曾打一声招呼就推开，

  “主人，无事，你继续休息吧。”

  他看起来有些着急，说了一句以后就打算走，

  “等下，出了什么事了？”

  “只不过是有人闯进来了，待我去处理就是。”

  溪玉只留下这一句话，也没等云念再说什么，门一关就消失了，

  嘈杂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下床走到窗边，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那争执的声音立刻就从缝隙里面挤了出来，涌入她的耳朵，中央的塔前，站了数十个人，塔身上还有停驻的杀手，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水面上的某个身影，并没有人分出心神来注意她的举动，

  “怎么？这就是飞羽楼的待客之道？我不远万里而来，可不是想和你们打打杀杀的。”

  那声音有点耳熟，可云念一时想不起曾经在哪里听过，

  一个有些佝偻的背影从人群中走出来，声音倒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不请自来算什么客人，乌尔图，你已经逾矩了。”

  那水面上的人才侧过头来，露出一张异域的脸庞，

  云念的心猛地揪住，立刻滑下了身体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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