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救我？”德科瞪着周围的人，都是他的熟人，但论其交情，这些人恐怕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望向德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卡拉什尼科夫、赵青铭、讴歌、狂怒、加特林还有一个许久未有蒙面的韦杰夫，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以及....不解、疑惑和盲从。

  “为什么？我是叶卡捷琳娜的孙子，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德科无法忍受，大声问。

  “你确实是叶卡捷琳娜的孙子，但德拉瓦也是。”卡拉什尼科夫说。

  “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议员夫人毫无疑问是真心的爱着你这个嫡出的孙儿，但显然她更爱自己的家族以及她口中的事业，所以最终你的奶奶选择了庶出的孙子作为她的继承人。”赵青铭说。

  “叶卡捷琳娜或许从一开始就将德拉瓦作为继承人培养，给了他一个缺乏爱，缺乏亲情的世界，然后把他丢在这个世界中成长，然后德拉瓦成长了一棵参天大树,成长为一名绝顶的无情政客和杀手。”卡拉什尼科夫说。

  “另一方面，叶卡捷琳娜则将她的爱毫无保留的给予了你，她知道今天迟早会到来，所以她给了你除了继承权以外的一切，她给了你一个幸福美满、无忧无虑甚至是为所欲为的童年、少年已经部分的青年时光。然后你得到了乖戾的性格和强烈的嫉妒心，以及最终的死亡。”赵青铭说。

  “可我活了下来？！”德科的自尊已经彻底的被击成了粉碎，曾经的一切全部成为了南柯一梦，摆在他面前的是空洞和黑暗的未来，一个他必须在冰冷的寒夜中爬行的漫长的未来。

  德科在颤抖，娇生惯养的他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未来，在认清楚现实之后，他开始愤怒，他愤怒他们为什么要救他，就让他这也么永恒的沉睡下去，让惠廷顿用自己的皮囊又有什么不好，至少他德科的皮囊还能够有尊严的存在，成为人类最顶层的那一群人。

  “是的，你活了下来。”韦杰夫慢慢的走到德科面前，半蹲下来，凑近了说：“我们用很可能是这个世界大部分NPC，也就是数十亿人命为代价将你救了回来。你要说这些NPC是电脑程序也好，你的命不值一提也好，总之，这、我们不能篡改你的思维，你的大脑只是你自己的，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德科绝望的吼着。

  “因为救下你的那个人让我们给你选择。”韦杰夫右手这时被黑色的死亡气息所覆盖，左手心中则是升腾着好似绿色树叶的细小旋风。

  “你若觉得未来了无生机，确定了必死的决心，我会按照那个人的承诺送你上路。亦或者，你打算从无开始，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审视你那黑暗的未来。”韦杰夫说：“选择权在你。向死亡投降，堕入无忧无虑的‘无’，还是向未来挑战，走上满是荆棘的羊肠小道。”

  山脉下，喊杀声和轰鸣声乱成了一片，总攻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无风之夜是否还健在。

  “我们的时间不多，请你尽快做出选择。”赵青铭严肃的说：“虽然我从一开始就认为救你是一个绝对错误的决定，但那个人选择了为你一搏，所以对也好，错也好，只希望你快点做出选择。”

  德科痛苦的抓着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决定恐怕影响着整个对病毒战役的走向。如此的重要，他却觉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死也好，活也好，没有一点真实感。

  没有一点真实感........

  时间的流逝好似浸入了蜜糖中一般，粘稠而迟滞。

  “这个龟儿子真特么的麻烦啊，我们就不能丢下他不管嘛？”狂怒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却是被讴歌重重的拍了一下。

  “狂怒你别忘了，这种迷茫我们都深切的体会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在这里。”讴歌说：“我五神给予了我们活下去的曙光，狂怒啊，你永远别忘记这一点。”

  讴歌排开几人，向着韦杰夫点了点头，后者默默的退开。

  “德科先生，你现在根本无法做出选择对不对？”讴歌温柔的握着他的手，她的声音如斯动听，散发着慈母的香味。

  “你害怕活下去，因为你自尊的倚靠终究是由虚幻和骗局编织而成，当这些崩塌的时候，你的希望和欲望也随之崩塌。然而你也害怕死亡，这段时间以来我们都被病毒控制着，那种无力之感或许没有你那么沉重，但我们至少能够理解，死亡的本质或许就是这种‘无力’的无限放大版本。所以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你们难道就不能将我丢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想选，也选不来，我只想静一静,对不对？”

  德科的手在颤抖。

  “但德科先生啊，或迟或早，你终究还是要做出选择的，没有中间路线，因为你的身份和过去你不可能有中间路线的，他们也不会允许给你这个机会。”讴歌话锋忽然一转，柔声说：“所以你愿意将选择权交出来么？”

  “交出来？”德科抬起来望着讴歌，语声中仿佛有一种释然。

  “是的。”讴歌手中此刻多了一枚硬币，一枚大重铸之前的一元硬币。

  一面是一个阿拉伯的“1”,一面则是菊花。

  “让五神为你选择，你愿意么？”

  德科愣愣的瞪着那枚硬币，缓缓的点了点头。

  没有人表示异议，因为他们知道这或许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了，一切交给概率，交给概率的五神。

  “1则死，花则活。”

  硬币抛起，在空中快速的翻动着，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正还是反？二分之一的概率，在人类的历史上这样的概率没有人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但毫无疑问的是，每个英雄和帝王，每一个历史的创造者都无一例外的经历过二分之一的折磨。

  这个折磨就仿佛是永恒的诅咒困扰着所有人类。

  就如同大重铸发动前的选择，核弹，是发射还是不发射，或许这个决定也是来自于一枚平凡无奇的硬币。

  讴歌接住了硬币，玉手之下则是决定着这个世界的可能走向。

  德科感觉自己的呼吸将要停滞。

  讴歌缓缓移开按着硬币的手掌，然后笑着对德科说：“德科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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