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着湖中游弋的鱼群，忽然说道：“曹大人，你知道吗？我很喜欢看鱼儿的眼睛，当它们睁开眼的时候，就好像是天宫，充满希望。”

“而闭上眼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会勾魂摄魄，能让你的心神沦落进去。”

“这样啊……”

曹琰低喃道：“殿下咱们不妨一边钓鱼一边谈？”

李丽质看着他，突然问道：“你说，人为什么总是有各种欲望呢？贪婪、权力，还有欲望，总有那么一部分是需要去追寻的，而有的追求者却宁愿放弃一切，只想安稳度过余生。”

她伸手捏着鱼竿上的丝线，轻柔的动作透露出她内心的纠结和彷徨。

曹琰看着李丽质，轻声问道：“殿下，你想要什么？”

李丽质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说道：“本宫不敢奢望什么。”

曹琰微微摇头道：“不，你可以的。”

“为什么？”李丽质惊讶的看着曹琰，“曹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殿下你是公主，你的父亲是陛下，你的家族强盛，你拥有许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那些别人想拥有又拥不了的，你唾手可及，你不缺任何东西。”

曹琰慢悠悠的说道：“所以殿下想要的，是那些你根本不稀罕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李丽质反驳道：“比如你现在手里的鱼饵和鱼钩。”

“鱼饵和鱼钩都是普通物品，哪怕有一天鱼儿不再吃东西了，或者吃撑了，它也依旧存在，永恒不灭。”

“鱼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韧不拔，它们会渴，渴到受不了，就只剩下吃这唯一的选择。而你想要的，正好和鱼儿相符。”

曹琰的话引起了李丽质的兴趣。

“鱼儿没有选择，它只能吃东西。可是你呢，曹大人，你选择了吃，那么你就等于选择了未来。”

曹琰微笑着说道：“你的未来不仅仅局限在宫廷之内，你也可以看见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李丽质看着曹琰，她忽然觉得曹琰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想要改变自己。”

李丽质站起来，看着曹琰，目光灼灼的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很赞同，但是我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选择。”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争不抢，却能得到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切。”

李丽质顿了顿，目光越来越亮：“我不想做公主，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我要离开长安。”

曹琰默默叹息道：“殿下能容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吗？”

李丽质点点头，示意曹琰继续。

曹琰斟酌后说道：“殿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啊？

李丽质呆若木鸡。

他在骂我？

曹琰说道：“你看，你想改变自己，你就应该努力去学习如何掌握权术，如何获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成天琢磨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这太浪费你宝贵的青春年华。”

“你看看，现在你才十七岁吧，你却已经是公主了。你还不够忙碌吗？”

李丽质张口结舌：“可是我觉得我不忙呀！我每天除了读书写字，也不干别的呀，我每天都很闲啊。”

“你闲？”曹琰指着远处的湖水道：“这里有五百亩地，一共三座农庄，你这不啥都没做嘛，你觉得你很闲吗？”

“这个……”李丽质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想狡辩：“我也没做什么事啊。”

“是没做什么事。”曹琰淡淡的说道：“不过你却是养了一群奴仆，这算不算？”

“算呀！”李丽质坦白承认。

曹琰看着她，说道：“你这样子不叫闲。你这叫享乐。公主殿下。”

李丽质哑然。

“我说了不是我想养他们的！是陛下……”

“殿下，”曹琰劝慰道：“陛下宠爱公主，愿意为您付出，这很好。但是你不能总靠着陛下的宠爱，那样你会迷失在富裕的生活里，你这完全就是无病呻吟。”

“老实说，这天底下能比得上殿下的奢靡日子的可没有多少人，大部分人连饭都吃不饱。”

李丽质被曹琰教训了一番，有些委屈，她抬起头，瞪着曹琰，气呼呼道：“你凭什么教训我？你有资格教训我吗？”

曹琰平静的说道：“殿下，在这件事情上，陛下的确是武断，这毋庸置疑。但是殿下扪心自问，这真的是公主殿下想要的吗？”

李丽质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曹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殿下，我说的这些话你仔细考虑清楚，若是你真的想做公主，就应该明白我说的道理。”

“你的确是可以锦衣玉食，但是你的快乐呢？你的幸福呢？难道都是假的吗？”

曹琰看着李丽质，郑重的说道：“殿下，我曾经也是个普通人，我从来都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快乐，我甚至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是痛苦，但是现在我却知道了一件事。”

“那便是活着真好。我现在虽然很富，也只是一个职位而已，我的前途未必很宽广，可是至少我活得开心，至少我知道我活得很舒服。”

“殿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觉得你是我遇到的最有灵性的女子。”

曹琰微笑道。

李丽质怔怔的看着他，曹琰居然这么夸她？

这谁顶得住？

曹琰趁势进攻，故作思索说道：“别的不说，虽然公主的话有点凡尔赛，但是好歹是有了对自己的反思。”

“不像那李承乾，就知道花天酒地，还不嫌银子多的。”

曹琰吐槽道，“我听闻他今年在京都外郊买了两万银子的田地给小妾做嫁妆。”

“这个混蛋！”

李丽质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李丽质和李承乾的关系非常差，李承乾是她的兄长，却整天不务正业游山玩水，甚至连娶妻纳妾都懒得操心，只用钱砸就行了。

李丽质也不止一次抱怨过李承乾不顾兄妹情义，甚至还提议让李承乾把李氏宗室里边的姑娘嫁到河南去，免得将来丢脸。

可惜这件事情遭到了陛下的否决。

当然，这是李丽质自己臆测的，陛下肯定是不愿意把她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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