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现在肯定已经在下一片海域了，小祈上去不会有危险的。”

  知道冯垣在顾虑什么，罗三劫开口说道。

  “现在的上面肯定比这里要安全的多。“

  “你怎么这么确定？“

  下一片海域，是和前两次的沉船差不多的那种形式吗？在海下未知巨兽的吞食追赶下，找到正确的路线到达更深的海域？

  冯垣看着罗三劫此时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表情的鲸脸，说：“你似乎知道很多其他的东西。“

  “啊对对对，是知道，而且不打算现在告诉你，怎么了？着急了？生气了？”罗三劫的声音贱贱的，听着其实让人很火大。

  “老罗！”褚明焰语气严厉的打断了罗三劫想要继续勾火的话语，对着冯垣说道：“对于现在所处的地方，我们确实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这些猜测涉及到的背后的东西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你信我，小祈上去对她来说比在这里要好好很多。”

  褚明焰的话听起来很是坦然，冯垣本身也没有因为刚刚罗三劫的故意挑衅而情绪激动，只是让他放赵祈一个人浮上海面他不放心，尤其是赵祈现在还是昏迷状态。

  不过这两个人话里话外都在让赵祈远离这里，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只眼睛和那个好像是真实的海底世界。

  赵祈确实该离开这里，这里明显有着大量的异常存在，赵祈本身拒绝异常的能力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簇星火落入了无际的大海。

  “可以。”冯垣点头同意了两个人的提议。

  “不过接下来情报总是要共享的吧，不然我一直待在这里，像个傻子。或者说我和赵祈一直待在你们的世界，一直像个傻子？”

  此话一出，对面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而失去阻隔的赵祈正在气泡里一点点的上浮，此时已经进入了头顶的黑暗之中，谁都看不到，在离开了海底世界之后赵祈猛然睁开的眼睛。

  下边，冯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协会一开始有东西瞒着我确实是常规的理由，可是在路韧失踪之后的每一个梦境，你们明显是想要从我身上知道点什么，却又不想告诉我什么。”

  “所以，现在可以互相坦白一下了么？”

  “在这种情况下，在这里？你怕是不知道现在有多紧急，这些等从梦境结束之后我们出去说呗。”罗三劫打着哈哈。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冯垣此时的情绪相当的稳定，而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一直以来都想问出口的话。

  “所以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呢？藏着掖着，看那么多人为了一个真相挣扎，是因为答案过于残忍了么？”

  “可是如果只是末日的话，应该带来不了那么多的绝望。“

  经历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梦境，现在的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冯垣实本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甚至已经有了很多的心里猜测。

  之前经历过的那个实验室的梦境应该和现实的情况很是接近，至于后面的那些已经无人生还的梦境里，很可能是还活着的人的梦境。

  但就算这么想，其实还是有很多东西说不通。

  “你猜测的方向是对的，但是更多的我还真不能说，没有路韧的许可，我不能说。“

  罗三劫的声线正经了不少，可依旧没有冯垣想要听到的答案。

  “不过这个下面发生了什么我还是可以说一下的。“话头又一转，罗三劫的语气恢复了正常的腔调。

  “我们之前曾经经历过一次这种以溯源为目的的梦境，当时我记得我说的是只要找到盘踞在这里的异常源头就好了。“

  “没错。“冯垣点头。

  “现在我们遇到的和之前的密林一样，异常为了阻止我们找打本源，分出了很多用来迷惑我们的一些重要的节点。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节点之一。“

  听到这里，冯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要看向圆台之上。

  “别看。“

  “不要观测，不要在意，不然我们都会被海水压扁。”罗三劫用庞大的身体阻隔了冯垣的视线。

  冯垣听话的闭上眼睛清空刚刚思绪，随后想通了原因。

  海底世界的一切不过是由异常本身构造出来的假象，自己等人进入之后的变化，和生活在这里的那些人的变化，都是意识为了活下来而进行的欺骗，一旦有人清楚的意识到了真相，真实就会降临。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当然是透过这个东西，找到通往源头的方向了，不然太被动了。”罗三劫理所当然的说。

  “怎么做？”

  “找到那条人鱼。“褚明焰接过了话题：”那条人鱼似乎对救活人类有着执念，而在这里一开始就告诉我们的规则就是不能彼此伤害姓名，否则就会失去恢复正常人类的可能。“

  “所以重点在那条人鱼身上？“冯垣再次回忆起了那条人鱼。

  他在一开始就看过那条人鱼化成人类在船上，只不过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让自己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这个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的线索。

  可是这样的话也说明，那条人鱼似乎可以在不同深度的海域中自由穿梭。

  “那条人鱼我在第一艘船上就看到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是人鱼，外形还是人类。“

  冯垣说玩之后，褚明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至于罗三劫，虽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冯垣也可以明显的感受出罗三劫此时的思绪已经不在这里。

  “那这样的话，那条人鱼推我们下深海的行为其实也是要救我们。”冯垣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那么之前那些人企图伤害我们的行为，会被判定成失去恢复正常人的资格么？“

  “什么？“褚明焰下意识的问。

  “这个梦境内除了海洋以外的所有其他异常都处于被海洋压制的状态，也就是说，海洋对我们的异化影响其实是一直存在。”

  “所以我们很早就已经处在了这个规则之下了，对么？”褚明焰接着说了下去，此时他后面新长出的那双眼睛已经闭上，那只长出来的灯光此时亮度也暗了好几个度。

  “不耽误，都不耽误。”罗三劫在一旁吐了个泡泡，将两个人都包裹在了气泡内。

  气泡内的两个人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类的状态，只不过由于恢复的太过突然，所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再罗三劫吐出的气泡里摔了一跤。

  “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遮挡住那个圆台之上的目光，不涉及伤害他人这种行为。”

  “遮挡目光？怎么遮挡？”冯垣好奇的问。

  “还记得我失明的眼睛吗？”罗三劫说着，还眨了眨自己的双眼。

  “记得，怎么失明的？”冯垣很给面子的询问。

  “从那个天空海沉没的时候我是一直睁着眼睛观测海底的，所以现在眼睛因为压力太大关闭了感知。”罗三劫的语气甚至还带着点炫耀。

  “那你看到了什么？”冯垣继续问。

  “看到了一片遮挡了世界的枯叶。”、

  “什么？”

  “一个可以遮掩观测整个世界的目光的小小的手段。”罗三劫说完后甩甩尾巴示意两个人坐上去。

  “那在这里生活的人会怎么样？”冯垣问。

  “不会怎么样，这只是个梦境。”褚明焰在旁边没什么情感波动的说。

  可是，一个梦境真的会有这么多情绪状态各不相同的人吗。

  冯垣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些漫无目的的在各种沉船之间游弋的人们，和之前所有的梦境中感受的一样，这些人都十分的真实。

  他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个被黑暗吞食的学者，从学者那里得到的记忆和思绪很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份记忆明显超越了时间。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不能只把梦境当作是一个梦境来解释。

  “你之前借着我的视觉应该看到过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人类最后的庇护所。”褚明焰的声音将冯垣从思考中带了出来：“路韧应该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不要被梦境欺骗吧。”

  “欺骗？”冯垣看向了褚明焰，询问的意味十分明显。

  “梦境本身其实是人类睡着时局部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生理现象，而梦境的本身则完全是基于做梦的人本身的认知，看到过的东西，学到过的知识。可是这些东西并不会像清醒的时候那样清晰的，有条理的排序。反而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碎片，无序的拼接在一起，将一件事情变成另一件事情。”

  “总会有真实的东西吧。”冯垣问。

  “会有，但是除了极少数的人都不会有能够辨别真实和虚假的能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统一态度处理，事后再分析。“

  听完后的冯垣意味不明的笑出了声，这种详细的解释，居然是到现在才听到的。这样想着，他也这样问了出来。

  “这些道理，为什么不早点放出去呢？应该能救下来不少游梦者吧。”

  褚明焰皱起了眉，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但还是继续开口解释：“你的这个问题，在很久之前我也问出来过。”

  “那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能够知道这些信息的人不需要告诉，而不能知道这些信息的人没必要知道这些延长他们的痛苦。”

  “路韧说的？”冯垣问。

  “对。”

  一时间气氛沉默了下来，冯垣也没有什么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路韧说出这句话的心理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句话本身所蕴含的言下之意又十分的残忍。有的游梦者其实不配活那么久的时间，甚至活着本身对那些游梦者也是一种折磨。

  又或者说，她在筛选合格的游梦者？

  “到了，下车。”罗三劫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将有些沉闷的氛围冲散。

  三个人到达了一艘沉船面前，这艘船的大小感觉应该是整个海底世界最大的一艘，外形看着也很完整。

  “你不会是想用这艘船遮挡住目光吧。”冯垣上下扫了一眼这艘大船，最后在船上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拼写“Drowing”

  “这个船的名字好不吉利，居然是溺水。”冯垣随口吐槽了一下。

  不对，drowing？dowing？

  一时间，之前看到过听到过的所有有关于唐宁的信息纷纷浮上了脑海。

  之前一直因为语言问题，根本没有仔细的思考过这个姓氏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冷不丁看到英文拼写了之后终于想通了一些关键的节点。

  溺水。

  “噗！”大口大口的海水开始从冯垣的口中吐出，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海水中的杂物。

  “呕。”

  胸前传来了巨大的按压感，冯垣不受控制的开始了干呕，最后终于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猛地坐起身开始对着地面干呕。

  地面？

  冯垣睁着眼睛看着扶住地面的手，还有完完整整的两条腿。视线中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汉克？”

  叫出这个名字的冯垣依旧十分疑惑。

  “呦，终于醒了啊。”汉克站在木制的甲板上，脸上的笑容一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爽朗。

  其他人呢？

  冯垣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此时他的视线依旧在摇晃，但是勉强从周围的环境中确认了其他人的方位，基本上和自己一样都躺在甲板上，但是少了赵祈。

  在冯垣有些心急的想要询问的时候，汉克的声音像是明白冯垣在想什么一样。

  “上面。”

  冯垣无意识的看向了头顶。

  在桅杆的最高点，赵祈正握着镰刀坐在上面向着远方眺望。

  “好点了吗？“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之前那艘船的安吉尔船长。

  “这是我的新船，怎么样，不错吧。“安吉尔颇为自得的炫耀着说。

  “挺好的。”冯垣冲着上面的赵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把视线移向了汉克。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明显心思很多的汉克，居然真的对安吉尔船长忠心耿耿。

  还没等冯垣开口说些什么，躺在旁边的另外两个人身上忽然出现了洇湿的痕迹，随后整个人开始了剧烈的溺水反应。

  “别看了，快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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