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吟出来的时候，卷发老师正好也准备离开，她看了个开头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故事了，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为了看个电影就凑到人群里去，只能站在人群后面。

  卷发老师眯着眼，她是个没带眼镜的近视，以她的视力也看不太清。

  她原本打算的就是看一会就走，也没拿手电筒，现在她就着一点电影幕布的光往宿舍走。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走出幕布光的范围，眼前就是一片漆黑，要适应一会儿才能分清那里是草地，哪里是路。

  正走着，一束手电筒的光直直的照在她身后，而后又照亮她面前的路。

  张吟的声音从她后面响起，跟她打招呼：“郑老师。”

  灯光照着前面她的路，灯光就只能照亮张吟的半边身体，她停下脚步，等着体贴的张吟老师打着光走过来。

  “张老师怎么一个人来看电影，”或许是夜晚看不清人脸，消弭了张吟给人的距离感，卷发老师感激的说，“下次的时候可以叫我一起来，两个人也有意思。”

  张吟没接她的话，只陡然开口跟她聊起家里的事情。

  这就跟普通同事之间唠家常一样，气氛一下就轻松了，卷发老师聊起家里的事情，平时平直的嘴角也带起笑来：“家里就是跟别人一样，孩子上小学，平时淘气的不得了，现在我在乡下，就他爸管他。”

  “打电话也是跟我诉苦，说他爸管他怎么怎么严，做饭不好吃要把他饿瘦了，其实一点也不瘦。”

  她话语间都是对小孩子的关注，甚至还想牵扯到张吟的身上，说要跟张吟介绍对象。

  张吟为了方便给她照明，步调都走的和她差不多，张吟话语柔和：“县里的教育资源还是有限，不如城里，市里……”

  手电的光照在前面的路上，照的小草的间隙都清晰可见，卷发老师也肯定的点点头，赞同道:"可不是嘛，但是政策太严了……”

  卷发老师跟张吟一起回去宿舍，就她们两个老师，教师宿舍却建了好几间，她们一人一间，平时也没进过对方房间。

  张吟主动提起在她宿舍待一会儿，问她电影看的怎么样。

  卷发老师第一次看这种露天电影，新奇过去之后：“这个电影其实我也没看清楚，人太多了，声音也不清楚。”

  张吟赞同的点点头，同意她说的话，这个电影跟几年前她还在村里时一样，电影篇目都没怎么换。

  她说道：“确实，肯定不如自己在家看的舒服，只是你还不知道家里添了新东西吗？家里人没说吗？”

  房间里热，卷发老师把衣服挂起来的动作猛的停住，手和衣服都停在半空，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即把房间的门窗关上，此时她也不觉得热了，惊愕的看着张印，张吟似有所觉，也转身面向她。

  两个人静静对视，张吟沉默又十分平静，卷发老师则是觉得房间热的她要喘不上气，房间好像只热她一个人一样。

  张吟还在等她的回答，她从卷发老师的表情已经看出点什么：“说了吗？运送的人告诉我东西今天已经签收了，你家里人没跟你说吗？”

  卷发老师不敢置信，她自己倒了水，带着凉的水咽下，嘴里压低声音的问：“是你给的？”

  张吟无不可的点头：“是我。”

  她连你以为是谁都不问，卷发老师看着眼前的同事，神情惊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她还记得初次见到这个同事的样子，一个挺有素质的老师，手里只拿着几叠纸就进了学校。

  “你是觉得哪些东西不好？”张吟问道。

  那当然不是，卷发老师快走几步逼近她：“你为什么买这些东西？”

  张吟回答：“你以为是什么？我们毕竟是同事……”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急躁的卷发老师打断：“不可能，你是不是想让我保守秘密？”

  张吟露出不解的神色：“秘密？什么秘密？”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秘密落在卷发老师手里。

  卷发老师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看张吟了：“就你和虞溪的事情。”

  这个年代抓同性恋可是抓的很严，抓到之后游街示众，张吟这样体面的人总不想被人发现是同性恋。

  她和虞溪长得都不丑，两个人在一起赏心悦目的，但她对虞溪的格外亲密和格外关照，加上老师的身份，她被抓之后结果会更严重。

  否则做好事干嘛在她身上做呢，找个更加贫困的人呢不是更好，说是同事相互帮助之间，她可不相信自己会有会有这种好事。

  “你是不是想挡住我的嘴？”卷发老师问道，“但本来我也不会说出去……”只是想看着你别对人家小女孩做出什么事来。

  “我和虞溪？”张吟把她的话重复一遍，眼睛不染什么情绪，“我为什么要挡你的嘴，你把虞溪扯进来做什么？”

  “你们……”卷发老师想说才发现，自己确实什么证据都没有，难道看人的目光，一些不算过分的动作也算证据吗？

  这些事情除了她看见之外，别人也没见过，说出去之后谁会相信呢。

  她只知道虞溪年纪轻，长的漂亮，张吟又对她亲密，身边又没有其他熟悉的人，这样猜测人家确实不好。

  “至于那些东西，是我听你说过，说那些东西难抢。”张吟说道，窗户把外面的声音隔绝，显得她说话很清楚，“你不愿意要？”

  签收都签收了，这个时候说不满意说的不真，说的也太迟。

  郑华坐在床上，两个人隔得几米远，她却觉得连张吟都看不清。

  张吟继续说：“现在天热了，张老师家里也有孩子，孩子需不需要再加什么东西？”

  张吟除了第一天低调，其他时候她平时穿的衣裳就不便宜，卷发老师以为沪市来的老师就是讲究，但她确实没想到在沪市千里之外的地方，张吟还能搞到东西。

  知道是自己还算熟悉的人做的这些事，她真的不一点都不了解这个面前的同事，既然不是跟虞溪之间的事情：“那你干嘛给我东西。”

  这个时候张吟应该跟她说自己的十几年前，几年前，说因为特殊时期导致自己手上的伤，以及这几年的获得，但张吟不说，她不说，卷发老师自然也不知道。

  “我只希望能和虞溪多一点相处时间，”张吟说着，“一些独处的时间。”

  不管是在办公室里有郑华的莫名关注，弄得虞溪束手束脚，还是在看电影的时候有虞衡的参与，直接把虞溪拉走，她都不想。

  卷发老师当然说不出不好来，张吟开了屋里的窗户，外面的空气终于能进来，微凉的空气很提神。

  “房间里很热对吗？”张吟看着狭小的宿舍，“即使是小学，也还是城里的教育比较好吧？”

  又用这些东西说动她，甚至都不掩饰了。

  卷发老师摇头，她现在镇定下来，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少，人家也不要求自己什么。

  已经要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再要她也觉得不合适了：“这有什么，房间热点就热点吧，又不是不能睡。孩子放哪里都能学，到了大地方孩子反而不适应。”

  “其实我家里的事情也挺多，以后下课在学校肯定待不多，学校里的事情还要张老师你多费心。”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张吟也倒了一杯水：“说了这么久了，也没让你喝水，这个杯子是新的，没用过。”

  拿了人家东西难免觉得低人一等，就算不是自己主动要的，可自己也是欢欣的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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