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亮起鱼肚白，虞衡已经洗漱完，弄好了早饭，热乎的饼摆在桌子上。

  林远在虞衡起来的时候也醒了，耳边是窸窣的穿衣服声，他半合着眼，也穿好衣服，游魂一样晃出房间，出去洗漱。

  其他人也陆续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凳子上打哈欠。

  虞溪的房间还拉着帘子，虞衡敲敲门，没人应，打开了门，屋里黑乎乎的，虞溪埋在被子里睡觉。

  他走过去，虞溪早听见他们洗漱的时候，拧开水龙头的声音，还有水流声，就半梦半醒，直到他进了房间，虞溪嘴里哼哼唧唧的。

  “起来啦起来啦，”虞衡叫她，“起来吃饭，不然饭就凉啦。”

  说着，他把挡光的帘子拉起一块，清晨的天光照进屋里，照到虞溪的床上。

  只感到屋里亮了些，她命令道：“不许拉帘子。”

  虞衡听话的放下帘子，又来到她的床上：“起来啦。”

  虞溪哼哼着把自己脸往被子里送，这下整了个人都裹进被子，里手遮着自己耳朵，只当自己听不见他的话。

  手伸到耳边又被他捉到手里，手指上传来热乎湿濡的舌头触感，最后是牙齿微微用力的咬着指尖。

  她强行睁开眼睛，困的只能半睁眼，睫毛遮着瞳孔，眼皮也被亲到。

  一看，指尖红红的，就露出生气的神情：“不许咬我！”

  “溪溪起来，”他往被子上拍拍，“真不起？不起我做的鸡蛋羹给谁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凉了就再热嘛，”虞溪扭动两下，找到舒服的姿势，继续不动了，“我不吃饭我要睡觉，不要管我。”

  房间里有个暖壶，里面装着虞溪洗漱用的温水，虞衡往脸盆里倒了温水，用手试了试温度。

  又把手巾蘸湿，拧了水，又回到虞溪床上，开始只是一滴温水，虞溪动动脑袋。

  接着一滴两滴，三滴水缓慢的砸在她头上。

  只是几滴水，虞衡摸着她的头发：“再去几天好不好，再去几天我们溪溪就去上学。”

  村里先前只办过扫盲班，到现在有风声把提倡学校办起来，虞父就是为了这件事到县里参加会议的。

  虞溪唔了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头：“我也不想去上学！”

  这下她是真的起来了，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起来，很果断，很让人佩服。

  从床上坐起来，穿着一件白色吊带，乱发盈在锁骨，低着白白的脸蛋，困顿顿的，天生就适合被人抱在怀里。

  虞衡把热毛巾贴上她的脸，热气蒸腾，擦过眼睛时，虞溪就闭上了眼，自己对自己说话：“我是真的醒了。”

  又等她换好衣服，拿着自己的东西出去刷牙，其实也才过去两三分钟。

  虞衡也出去端饭，一份热乎乎的鸡蛋羹，上面点着香油和小葱。

  他也不因为单独给虞溪好吃的而感到害臊，把鸡蛋羹放下又自顾自去拿了勺。

  大大方方对吃杂粮饼的知青说自己妹妹还小，要补身体。

  虞溪也没有吃独食的自觉，只喂了虞衡一口，然后剩下的鸡蛋羹，她拿着小勺，一点一点蒯着吃，张嘴把小勺含进去，吃的美滋滋的。

  ——[溪溪怎么每天都挺高兴。]

  ——[吃的美美的。]

  ——[这样让剩下的两个知青好尴尬呀。]

  ——[主播更尴尬一点吧，也没说给主播一点。]

  ——游客打赏5000星币。

  ——[孩子还小，吃个鸡蛋羹咋了？]

  ——[那怎么办？给主播喂到嘴里就不尴尬了吗？]

  ——[溪溪嘴巴香香。]

  ——[不吃好的，溪溪怎么长高？]

  ——[也没苛待知青吧，至少虞衡自己吃什么就给知青吃什么了。]

  ——[这网上果然什么东西都能吵起来。]

  在她们都吃完了饭，七点还没到，外面有个年轻女声在叫虞溪。

  虞溪知道她是谁，跟虞衡说了一声她要先走之后，就颠颠的走出了门。

  ——[啊溪溪走的好快。]

  外面一个穿着黑布衣服的女生，已经等在了外面，她站在外面的草地上，嫩草刚盖过她的鞋底，那个女孩长着一双活泛的凤眼。

  不知从哪朵小花上飞来一只白蝴蝶，另一只蝴蝶也缠上去。

  隔壁的葛婶也早起来了，把屋里的脏水往门外一泼，她的傻儿子早早的坐在门槛上痴痴的笑着。

  明明长相周正，挺大的高个，却是个傻的，见到虞溪就高兴的拍手，傻笑个不停，虞溪虞溪的叫个不停。

  “这傻孩子叫什么叫？”葛婶制止他，“早早起来在这叫唤，见别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啊。”

  “溪溪别理他，这孩子缺根筋。”葛婶主动说。

  女孩抱着手臂：“缺一根筋，我看他是缺很多根筋吧，乱叫什么呢。”

  人家女孩子的名字，一个成年傻子老乱叫。

  虞溪也不高兴：“别叫了，叫什么啊，烦死了。”

  傻子也听不懂，就是看着溪溪明显不高兴的看着他，眼睛努力瞪的圆溜，表达愤怒十分明显。

  傻子就自己降低了声音不叫了。

  葛婶露出抱歉的神色：“你们别听这孩子胡说，这孩子脑子坏了，转不过来。”

  “每次瞪你才知道，下次不瞪你的时候，还叫我的名字，真是的。”虞溪不高兴的说，“你该叫我什么？”

  傻子怯懦着：“虞溪。”

  “叫几遍？”

  傻子：“叫一遍。”

  虞溪点点头：“嗯嗯，这才对。”

  “真是，”葛婶也附和，戳着傻子的脑瓜门，“这么个大脑袋，还能记点东西呢。”

  虞溪生气快，不生气也快：“那他还跟着我们去地里吗？”

  “去去，这孩子也就剩点力气了。”葛婶放下盆，屋里又是在叫她，她急忙说，“他爹腰还没好，下午我再上工。”

  那就这么上路，那两个女孩子，就在前面走，傻子默默跟在后头。

  江凝开始还奇怪过，为什么虞溪愿意让隔壁的人跟着她，别人都叫他傻子。

  “其实也不是很傻，”虞溪纠正她，“他小时候脑子坏了，到现在就是一般的傻。”

  她也不觉得魏芝有多傻，就是堪堪能够上傻的门槛。

  看出虞溪对这傻子态度还不错，江凝也不听别人的，也不傻子傻子的叫人家了。

  “他叫什么来着？”江凝问她。

  “叫魏芝。”虞溪回答。

  后面跟着的魏芝听见虞溪叫他的名字，还以为在叫他，原本在后面的身影又窜到她身边，大狗似的，虞溪虞溪的又叫起来。

  虞溪只当自己耳聋了，随便他脑子不清楚，叫来叫去。

  见虞溪不回答，他自己还叫，就算虞溪只是听着，他也还是感到很快乐。

  两个女孩子就手挽手的走路，肩膀擦在一起。

  江凝比她高一点，塞给她一包炒米糖，这也是在供销社买的。

  然后看着她的腮边带着稚气的粉，说道：“你今天吃的什么呀？”

  “今天早上吃的鸡蛋羹，杂粮饼。”虞溪回道，“菜就是吃的炒青菜，我哥哥炒的，他炒的饭好吃，等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好好，江凝点头，自己请吃饭，让虞衡做饭。

  “昨天虞衡买了糖，我也给你一点点。”说着她从兜里掏了一把糖，还有林知青的巧克力，她也装了几个，“我都装在兜里了。”

  那个女孩点点头，虞溪手里奶糖巧克力好几颗，她只从虞溪手里拿了一块奶糖。

  那个巧克力的包装，在没下乡之前，在她家的客厅也经常出现，按理说这样进口的东西，现在不应该在小县城里。

  走在旁边的魏芝眼巴巴的瞅，脚踩在泥里也不管，目光就在她手上的糖。

  他也没吃过这种糖，只是看着虞溪给了别人，就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份。

  虞溪叹了气，伸手让他拿一个，魏芝见虞溪也给了他，眼睛就亮了，拿了一块黑色包装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妥帖放进自己兜里。

  “新来的知青给的，”虞溪嘴里也含了一块巧克力，她嚼嚼，“巧克力，一男一女，你今天就能见到他们了。”

  行，知道是新来的知青，她也没多问，知青她已经见的够多了，这几年也跟知青们生活在一起，增加几个人，几个新知青，也没什么差别。

  走到一个路口，迎面过来几个青年男女，瘦高的，走路直板板的，头上也没有庄稼人戴着的草帽，都是知青。

  虞溪跟他们也不熟，江凝是跟他们认识，但她很讨厌这群知青，她们要到同一块田里去，得走一条路。

  讨厌到人前人后不加掩饰，路过其中一个知青，就烦的想翻白眼，也不在乎被人看见。

  知青走过她们的的时候响起窃笑，其中有个中等身材的男知青，眼睛扫着虞溪，落到屁股上嘿嘿两声。

  同行的知青也默默离他远点，只留他一个人叨叨叨：“早说了，江凝就跟我们不一样，人家多聪明，多会交朋友，也不跟我们玩。

  别人听了或许不说什么，但女知青看不惯他：“你别胡说了，又跟你没关系，饭吃多了是吧，嚼什么舌头呢。”

  “又没吃你的饭，我吃的大队的饭，我干活换粮食，这是领袖鼓励的行为。”贼溜眼睛的人走出几步，换个角度继续看。

  “怎么？你还为人家着想上了，人家跟你熟吗？”

  女知青离他最远，听见他又说屁话，只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这种人吵了，浪费口水。

  只离他更远，连衣角都不想跟他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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