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现在的爽点阈值特别高。

    高到才刚刚看到小说冲上榜一，惊喜的情绪还没起来，就习惯了。

    好不容易取得的成绩，刹那欢愉之后便是过眼烟云，为了追求下一个瞬间继续不停努力，永不知足。

    天生卷王圣体啊这是。

    到了上班时间，熬了个通宵的开元被同事们强行送进了休息室，他终于在对暴涨数据的恋恋不舍中睡了过去，做着新人编辑签出起源台柱神书的美梦，梦里他一直在对着主编说：“当初这本书没人看好，是我执意签下的，还动用了半年一次的编辑推荐！”

    梦中领导称其为“灵犀一推”，从此开元一签上主编，成为起源编辑传说……

    同事们看着秒入睡的开元嘴角挂着笑意，一致同意这是“看爽文看的”。

    李颜轻轻点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杨成章盯着李颜看了会儿，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刷刷几笔就在画作右下角写上了签名，“好，有些事情用嘴巴告诉你，不如拿事实教你。我会找红龙把这画也挂画廊里去的，看看有没有老板想要，没有的话五月份也会搞一次小拍卖。”

    李颜在不断的琢磨细节中，积累着灵光一现的进度条。

    杨成章一会儿站到十步开外，一会儿凑近了仔细查看，沉吟半晌，给李颜都整紧张了才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他突然笑着拍拍李颜肩膀——因为李颜比他高，他还得抬手，“上回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真听进去了啊，不过这张画距离彻底完成，还差两件事：一是标题。”

    “给画廊，就不能用你这个名字了。”

    有些画从平庸到被津津乐道，或许就差了厚积薄发的这几笔，或许是一个大胆的颜色，或许是一个巧妙的表达，或许是一个怪异的留白……

    “师父决定。”

    或许找個机会跟曹心硕外出一趟？说不定作文、绘画这些技能还能涨点分。

    杨成章微笑着点点头，“我看你加进去的斑斓色彩，源于阳光的照耀与反射，原本你就给了画作上的真实世界颜色，又让画里的阳光给了一层新的，肉眼容易忽略，需要用心感受的颜色，这名字……是这个意思吧？”

    李颜开心点头。

    “硕哥，这么早。”

    目前为止，还没多少人能真正猜到故事后续发展，这里排除李颜为了“跟读者不一样”强行猎奇的可能，纯粹是因为读者实在忽略了太多细节。

    “主要是为了零班的篮球荣耀。”

    学生跟上班族都是按星期几来记日子的，而没有休息日这一说的生意人，例如李颜爸妈，就是按几月几号来记日子的。

    给文艺创作定下完成量的任务是一个坏习惯，这可不是做题，没感觉的时候干耗只会拖累品质，有感觉的时候往往废寝忘食，写多画多是常事。

    “采风去了，漫画跟写小说还挺像，而且更重视场景复原。”曹心硕笑了笑，“所以闭门造车是不行的。”

    “体育老师倍感荣幸，只有他的课你天天去了老颜。”

    时间的自由实在是太过宝贵了。

    “达成及格线吧，但是我觉得缺少了灵光一闪的妙笔。”

    结果电话铃声从门外响起，把李颜吓得头皮发麻。

    也好，这样后边几章更新的时候，他们才会感到震撼。

    “对，就是缺少了一点惊艳感。”

    李颜并不是真的准备让读者解题，这是一本武侠小说。

    哟，师父还是有点东西的。

    “技艺上当然够格，真想要够格，你就还要完成第二件事：落款。”

    “怎么样，想要用谁的名字？”

    “总的来说，这张图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杨成章背着手道，“技艺水平非常高，画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眼前景色，但是画出了情感，散射进屋的阳光表现得很是精彩，克制的写实景物附带上了大胆的颜色妙用，很契合伱之前说的，阳光连接屋里屋外这个想法。”

    本来李颜给今天定了个目标——把画画完，但很快否决了。

    看着隔一两分钟刷新一下就冒出来好几条的书评——这还不包括书评下边的回复数量，李颜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这都过15号了……“前些日子好像没见到硕哥？”

    网文的讨论度还在上升，数据也刚起步，想要达成一些里程碑式的成就，还需要一点时间。

    “月底交稿，接下来要全力以赴了。”曹心硕亲和力很强，说话也很温和。

    所以这种“只是为了让大家感受推理乐趣”的写法，其实是投入产出比很不平衡的，只不过李某精力爆炸思维够快打字够猛，不在乎投入收益比例，只在乎品质而已。

    他妈的老子最烦这招了等我牛逼起来我也要这么去折磨你们这群折磨过我的老家伙！

    李颜一口气顶住心口，深呼吸调整了两下才回应道，“还行。”

    当然，这些不能强求，例如李颜这张画，他就觉得总是差了点意思。

    李若飞也拍拍胸口，“为了冠军。”

    “你这画，要不要上拍卖会？”

    “周几来着……”李颜看了眼时间，“没有体育课，明天再上吧。”

    “一张从迷茫状态下冲出来的画，上限大概早就被定死了，不要事事妄想一步登天。”李颜叹了口气，往远处走几步，上上下下扫视了自己的画，暂时没有更多更好的想法，便拨通了杨成章的电话。

    你真这么想还是听我说完才这么说？

    杨成章伸手擦了擦画作右下角，颜料已经干了，“李颜呐，灵光一闪这种东西，不要刻意追求。你就正常画着，画自己想画的，把你的情绪、技艺、思考画进去，这是一条漫长的路。”

    前三张是画给观众看的，第四张是画给自己的；前三张的完成代表一张画有了见光的资格，第四张的完成代表它有了被拆解与赏析的意义。

    “今天上课吗？”林恒日常询问。

    李颜秒接：“给世界以颜色。”

    这么快就要直面这个问题了，李颜抿抿嘴。

    “好，随时欢迎。”说完曹心硕就进了自己的画室。

    有这么一回事，让一个画家把自己的画按阶段拍四张过程图，他们往往会选择线稿或者草稿作为第一张，上了底色的稿子为第二张，基本完成的为第三张，最后彻底完成的是第四张。

    “谨听教诲。”

    杨成章推门而入，“我听说你又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实在好奇进度，没想到咱师徒俩心有灵犀。”

    “心照了。”林恒点了一下穿鞋的李若飞。

    点到即止的交流是李颜非常喜欢的，跟那种害怕自己结束话题的人聊天真的很累。

    李颜一愣，想是当然想的，但是这才第一幅，就……“够格吗？”

    “说仔细点。”

    一笔完成底色，十笔画完主体，一百笔都没能结束一张画，就是这个原因。

    很有道理，李颜点点头，可惜他现在才初中，就算有钱支撑采风也有诸多不便。

    小说这事算是尽了人事，到了听天命的时候，在下一个大高潮来临之前，每天抽点时间写写就行——对他来说，每天更个六千八千字大概是忙活两三天足够更一周的难度。

    李颜打了个寒战，“这个……师父好，我觉得这画差不多了，您看看？”

    “哟，小李来啦。”李颜提着面包刚转进画室走廊，就听到出来倒水的曹心硕跟他打招呼。

    “那就不打扰硕哥啦，改天再找你学习一下漫画。”

    讨论吧，如果这是一本推理小说，现在读者们发现的东西，还没揪出作者埋下伏笔的十分之一呢。

    而大部分的非专业观众，会表示“最喜欢第三张”，并且强调觉得第三张到第四张之间看不出来有啥区别。

    李颜这两三天画的，正好就是这玄学的第三张到第四张之间的内容。

    “啊？”

    这尼玛，还真是没啥创作自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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