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道：“这是永阳来的神探宋捕头，紫云，你先前怎么同王捕头说的，再同宋捕头说一遍。”

“是，夫人。”一个青衣丫鬟往前走一步，回忆道：“那天晚上公子回到家里，洗漱之后回房睡觉了，因天河书院先前死了三个人，夫人和老爷担心出事，让家丁把公子院子围了起来。

我和绿云也守在门外，一整夜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因公子每日早起有沐浴的习惯，次日一早我去敲门，往常那会儿公子都醒了的，可那次我敲了好久也不见公子来开门......”

她这边说着，宋锦一心二用，召出水镜，回溯到唐伯彦死的那天晚上。

如紫云所言，唐伯彦回到屋中躺在床上，神色凝重，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她报仇来了......”

左思右想，心绪不宁，他起身打开房门，紫云绿云各守一边，诧异的看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唐伯彦松了口气，摇头，“无事，今夜你们不许离开。”

“是，公子。”

夜色浓稠如墨，院中寂静无声，十来个家丁分成两队交替巡逻，脚步踢踏，扰的唐伯彦烦躁难忍，他翻个身，拽起被子蒙在头上。

就在这时，黑衣人脚尖轻点落在屋顶，略略观察一番，洞悉家丁行动方向后，自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弓弩。

‘咻咻’几声，家丁依次倒地，紫云绿云脸色大变，张口就要喊人。

黑衣人一跃而下，

立手为刀，砍在二人脖颈处。

二人身子一软往台阶下扑去。

地上铺着鹅卵石，虽棱角圆润，磕上却也不是个小事，黑衣人一手拽一个，将二人扯去墙边坐下，又一一取回家丁身上的弩箭。

做完这些，他拾阶而上，推开屋门，行至床榻边。

唐伯彦半睡半醒间瞥见床边立着一条黑色人影，吓得起了一身白毛汗，翻身便往后退，同时扬声朝门外喊：“来人！”

黑衣人轻嗤一声，出手如电，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唐伯彦身形一顿，僵在了原地。

黑衣人转身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早已凉透，他噙在口中，‘噗——’吐了唐伯彦满脸。

“你！！”唐伯彦额角青筋直跳，勉强忍下怒气，扬声往院中喊叫，“来人！来人！”

“别叫了，没人会来。”黑衣人放下茶盏，用手支着下巴，欣赏他因恐惧而微微变化的面孔。

唐伯彦连叫两次，院中无一人回应，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恨恨瞪向黑衣人。

“那个女人跟你无亲无故，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凭什么？就凭她是我的恩人。”

“恩人？”唐伯彦不屑，“恩人算个屁，哪有银子实在，你现在离开我家，要多少银子我给你多少？”

黑衣人轻笑出声，静静凝视他，眼中毫无情绪，“为了三两银子，你们害了小月一家。”

“是他们活该！没本事还借什么钱！”

黑衣人站起身来，皮笑

肉不笑：“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的，我是第一次见。”

唐伯彦脸上闪过怒色，正要说话，就见黑衣人抽出短靴中的匕首，用衣摆擦了擦，两下卸了他的下巴。

匕首寒光烁烁，轻轻滑过他的胸膛，来到腹部以下，不由分说，用力一按一剜。

唐伯彦瞳孔放大到极致，几乎灭顶的痛苦顷刻间淹没了他。

他想尖叫，只能发出呜呜声。

想逃走，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眼前似乎闪过白光，耳边嘶鸣不止，他的神智在崩溃边缘徘徊，死过去又活过来。

勉强缓过劲儿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喉间发出嗬嗬的喘息声，目光中充满恐惧与祈求。

“呃......呃呃......”

放过我.......

黑衣人拔出匕首，脏血噗呲噗呲往外冒，染红衣裳和床铺，蜿蜒淌到地上，流出一条血线。

匕首来到唐伯彦脖颈处，温热的刀刃横在皮肉上，他忍不住战栗起来。

不！不！

唐伯彦瞪大了眼，无声嘶吼。

然而为时已晚，黑衣人手腕用力，刀刃一沉，瞬间将他脖颈切断。

次日天蒙蒙亮，紫云几人迷迷糊糊醒来，余光瞥见房门开着，被风吹的咣当作响，心下一跳，当即涌出不妙的预感。

“少爷！”

绿云与她对视一眼，仓皇爬起跑到房中，入眼便是唐伯彦躺在血泊中的惨相。

“啊——！”

她惊叫着跌倒在地上，家丁们闻声跑来，打眼一看，脸

色登时惨白如纸。

“怎么办，怎么办，公子死了，老爷夫人不会放过咱们的！”绿云扶着门站起身，哆哆嗦嗦道。

家丁们同样惊慌，双双对视后，其中一人道：“我还有老母亲要奉养，我不能死！咱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齐心协力，瞒住老爷夫人！”

众人商量一番，对好说辞，退出屋子，装作无事发生，家丁照常巡逻，由紫云去叫门，走了一遍流程后跑去将唐老爷唐夫人喊了来。

果然如此。

宋锦早有猜测，来唐家就是为了确认齐家和五个死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如今看来，联系还不小。

“宋捕头？宋捕头？”

宋锦回过神，收敛思绪，看向唐夫人，“怎么了？”

唐夫人叹了口气，“宋捕头，可要去我儿房中查看？”

宋锦已经从水镜中回溯出当晚过程，然为了不引起怀疑，样子还是要装的，“好，请夫人引路。”

小半时辰后，三人离开唐家。

马车走在街道上，天色昏沉，两侧商铺檐角高挂灯笼，隔着车壁，喧嚣热闹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去酒楼吃罢晚饭，宋锦让赵应把他们带到城南。

天已黑透，巷道寂静一片，宋锦和聂景珩趁夜色潜入黑衣人家中。

堂屋铁将军把门，宋锦故技重施开了锁，进去找到蜡烛点上，屋内布局映入眼底，正如水镜中所见。

宋锦走到桌边坐下，移开茶盘，按向中心那处两指宽的缺损。

三次之后，

咔哒一声，木料弹开，露出底下的空洞。

聂景珩看她动作，眉梢一挑，举着蜡烛靠近，往那洞里照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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