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和聂景珩先去府衙户籍处查了周绮玉老家所在，又查了周绮玉现今暂住的地方。

周绮玉住在靠近城南的东石巷，那里大部分是平民百姓，宋锦和聂景珩装作租院子，在附近打听一番，很快摸清了周绮玉的近况。

她在东石巷附近的绣坊做工，原先与旁人租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后来常受醉汉骚扰，烦不胜烦便挪了地方，如今住在东石巷倒数第二间小院。  

周绮玉六年前住过来，宋锦先是回溯了她原先租住的大院子，又回溯了如今租住的小院子，等回溯结束天色已经黑透了。

回到借住的院子，草草吃罢晚饭，二人去到书房，宋锦在案桌上摊开一张纸，写上四个人名。

田全，曾陶，严际，谢天利，分别对应田老爷，殷文昊父亲，周绮玉父亲，以及李牧父亲。

宋锦用手指点了点四个名字，道：“田全和曾陶三人是同乡，年轻时结伴做行脚商，有一次从北方运一批货去南方，恰好逢上那处缺少他们贩卖的货物，四人赚了一大笔银子，并与对方签下契约，往后一直高价收购他们贩来的货物。

但此行是是四人结伴，所以得来的银钱，包括以后赚得的银子都要四人平分。

原本这一趟曾陶、严际和谢天利三人不愿意去，是田全听人说有利可图，极力说服了他们，一路三人没少发怨言，田全早就心有不满，得了银子后便想要独占大头。

四人在回程船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其余三人仗着人多势众将田全打了一顿，田全怀恨在心，夜里偷偷凿穿了船，将三人淹死了。

但他水性好，运气也不错，跳水后很快遇到一艘路过的大船，辗转回到家乡，将曾陶三人的死讯分别告知其家人。”

聂景珩沉吟一番，“既是如此，曾家人，严家人和谢家人应当不知道真相，怎会......”

宋锦叹了口气，用毛笔在王全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田全从一个行脚商闯下如今这番家业，不得不说他有胆识又狠心。

你说的没错，其余三家人原本不知道田全害死了家里的顶梁柱，田全用他们赚到的那笔银子当做本金慢慢发家，但他担心当初的事情被发现，派人回老家灭口。

田全幼时家里还算富裕，落魄后遣散了家里的仆人，又将老宅子租了出去，租那宅子的正是曾陶、严际和谢天利，三人死后田全背地里赚了不少银子，带着家里人搬了出去，老宅子不收租金，任由曾陶三人的家眷住着。

田全重新发家后又将原先的仆人寻了回来，其中便有田金田三，二人是田全心腹，灭口这种密事只能派他们去办，二人偷偷潜回田家老宅，趁夜间熟睡时放了把火想烧死三家人。

却没料到百密一疏，当时殷文昊、周绮玉和李牧年纪不大，正是贪玩的时候，偷偷在被子里放了一堆衣裳充作自己，跑出去玩耍。

三个孩子回来发现家里着火，正要喊人，就见院子里跑出来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其中一个脸上的面巾被树枝勾掉，周绮玉看见了他的脸，正是田三。

着火的事很快惊动了邻舍，可火势太大，等火被扑灭里面的人已经被烧死了，殷文昊、周绮玉和李牧无处可去，只能靠乞讨为生，历尽艰难才查出田全杀害他们一家人的事。”

宋锦说完觉得口渴，聂景珩适时递去一杯温热的茶水，她一饮而尽，惆怅的用手枕着下巴趴在桌上，“起因经过结果都摆在眼前，就是缺少关键的证据......”

聂景珩垂眸看着她，目光深晦，“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稍顷，二人装扮一番，趁着月色潜入田家，找到田老爷和田夫人的院子。

田老爷虽已退居幕后，一应事宜均已交给田巧巧和殷文昊打理，仍占据着最大最雅致的一处宅院，茂林修竹，花草鸟鱼一样不少。

许是被连年死人吓到了，田老爷院子外守着十来个家丁，个个精神抖擞，一看便是日间休息好来换值的。

宋锦拽了下聂景珩袖子，用唇语无声说了一句：真够怕死的。

她说完咬了咬唇，止住险些脱口的嘲笑，却因此弄的唇上亮晶晶的，像是染了一层甜滋滋的蜜。

聂景珩喉结处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别过了眼，胡乱点了点头。

宋锦并未注意到，反而上前一步藏在暗处，咻咻咻凝出冰棱射向守夜的家丁。

片刻功夫，地上就横倒一片。

宋锦领先一步，跨过昏迷不醒的家丁，大剌剌的推开了田老爷和田夫人卧房的门。

下一刻，田老爷就在黑暗中拽着被子坐起身来，强装镇定道：“谁！？”

“索你命的人。”

宋锦身上穿着被烧的破破烂烂的衣裙，举着血一样红通通的蜡烛走近，勾起唇角，冲田老爷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聂景珩落后一步进来，灰色长袍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很快将床前燃湿一片。

田老爷咽了口唾沫，后怕的往后退了退，一不小心竟压住了田夫人。

田夫人睡眼惺忪的推了推他，却不期然摸到他额间沁满的汗珠，一下子清醒过来，紧接着便看见床前站着的两个人。

她不如田老爷心理强大，惊呼一声后直直躺倒在床上，竟是晕了过去。

宋锦瞥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道晕过去正好，省的醒着耽误他们的计划。

卧房内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宋锦手里的蜡烛，田老爷将田夫人护在身后，喘了几口气平息紧张的情绪，很快便通过宋锦身后的影子发现她不是鬼。

一颗心将将落下，又很快提了起来。

不是鬼，那就是人。

深夜来访，还做出这副打扮，显然是别有用心。

田老爷可不会觉得这两人是给自己表演猴戏来的。

这辈子做下的恶事有多少他心知肚明，想寻仇的人多不胜数，可眼前两人一个做水鬼打扮，一个做火鬼打扮，他想了又想，这样的死法也只有那三家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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