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冬冬真的出现在病房中。

许爸爸做好心理准备，还是不可置信地揉了几遍眼睛。

随之，便是眼睛通红。

“爸，你怎么哭了？”许冬冬说。

许爸爸双手颤抖，掩饰道：“谁说的，我眼睛不舒服，揉太多了。”

“哦……”

许爸爸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尴尬地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是我。”许冬冬说。

许爸爸擦着眼泪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许冬冬说：“爸，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五岁那年，我偷了邻居家的鸡蛋，被你拿着皮带关门打，后来你还了对方几倍的鸡蛋，又帮人家挑了一缸水。八岁那年，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你一家一家找上门，后来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了……”

许冬冬一一细数着，他说：“爸，你对我那么好，忽然不要我了，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唉……要是我知道你会出事，我肯定不赶你出门，都是我的错……”

许爸爸心疼地看着许冬冬。

许冬冬安慰道：“都是意外。”

他露出个笑脸，“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找到了他们，也找来了钱给你治病，爸，我是不是很厉害？”

许爸爸眼神闪了闪，最终点了点头。

“嗯，很厉害，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不管再恋恋不舍，许爸爸都清楚地知道，许冬冬该走了。

他说：“你说的，爸爸都知道了，在下面好好的，缺钱跟爸爸知会一声，给我托梦，我给你烧。”

许冬冬点头应，“嗯。我在下面交了两个好朋友，你可以放心。”

……

从医院出来。

许冬冬知道许爸爸手术成功率很高之后，心完全放下了。

他双手往口袋一插，眼神坚定地道：“大师，谢谢你！你要我帮你干什么？我现在就能去！”

栗酥说：“不要在阳间晃悠，你们不属于这里。”

“就这？这不算帮忙吧？”

几个男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栗酥。

栗酥说：“别着急，还没说完，我需要你们回去之后，帮我宣传宣传，就说阳间有个很厉害的天师，见鬼杀鬼，手段极其残忍，反正说得越吓人越好……还有，你们要告诉他们，鬼王也被我封印了，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啊？”

三只鬼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栗酥说，“还不是怕像你们这样的小鬼跑出来？我告诉你们，阳间不一定比阴间安全，你们那里，有制度管理，有约束。”

“但阳间可不一样，两界分治，下面的管不到上面，反而更危险。有人在用鬼饲鬼，专挑你们这些小鬼吃，你们就是运气好，没遇上，要不然你们以为，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你们自己打听打听，在上面的鬼，能回去的有几个！”

“……”

栗酥表情严肃。

几个男孩本年纪不大，被栗酥吓得一愣一愣的。

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更惨白。

“我……我们知道了……”

“……”

临离开时，寸头鬼宋贺凡忽然心思重重，欲言又止。

栗酥看出他的变化。

问：“你是不是还有话说？我感觉，你好像对这里还有留恋。”

张乐和许冬冬同时看向宋贺凡。

宋贺凡踌躇片刻，低着头，说：“大师，我希望你能帮我父母带一句话，告诉他们我不是不回去，不是还在生他们的气，而是回不去了……”

栗酥想了想，“你自己去说，也不差这一会儿。”

她看向张乐，“你呢？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一起帮你完成了。”

免得他们这边答应，那边又心心念念想回来。

张乐说：“我是生病去世的，我爸爸妈妈都很爱我，也有好好道别，我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不过……如果能再偷偷看看爸爸妈妈一眼，我就很满足。”

“嗯，好。”栗酥答应。

先带着张乐去看了他的父母。

三年没见，张乐的房间竟然还原封不动地留着。

让他欣慰的是，家里多了新生命，迸发出了新的生机。

小家伙看见了张乐，目不转睛地盯着，满眼都是好奇。

张乐弯下腰逗小家伙，“会叫哥哥吗？叫一声听听。”

“哥哥……哥哥……快叫！”

小家伙抬起小手，“的的……的的……”

张乐妈妈听到声音，猛地回身。

“他爸！他爸！儿子叫的什么？你听……是不是哥哥？”

“快！再叫一声！”

“的的……”

这一次，十分清晰。

“是！是！”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着小家伙盯着的方向看过去。

“乐乐是不是回来了？”

“……”

一阵风动，张乐对着爸爸妈妈挥了挥手，最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再露脸。

他开心得跟宋贺凡和许冬冬分享。

一路上絮絮叨叨。

“你们知道吗？我有个弟弟，长得特别可爱，他还叫我哥哥了呢！”

“你们知道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怎么叫哥哥的吗？”

“的的！”

“的的！”

“哈哈哈哈！”

“羡慕吧！”

“……”

宋贺凡来不及羡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紧张。

他不知道见到爸爸妈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甚至都有点退缩了。

“大师，是不是能托梦啊？要不……我给他们托梦吧？我们回去吧……”

栗酥转过头，看向后座的宋贺凡，说：“就这一次机会，你确定不会后悔？”

“……”

宋贺凡沉默了。

他很羡慕张乐，内心的期待也跟着水涨船高，同时害怕期待落空的情绪也跟着水涨船高。

他和家人最后一次见面，一点也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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