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啊？”，龙儿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脑袋，“这该死的雨、该死的雷，劈得我头疼死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今天可是天一神教收教众的日子，你忘了？”，小凤儿压低声音道：“前几天那妞儿不是答应咱们了么，只要你能平了绿水帮，咱们兄弟都能入教，以后每个月都能去领传教的费用，就再也不愁没饭吃了……”

“天一教？那个四处妖言惑众的邪教？”，龙儿闻听吃了一惊。这天一教是最近几年才在大洪国传开的，一开始也只是一些穷乡僻壤中的乡野农妇入教，这些人也就是图个小利。可是日久天长，这天一教竟好像星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可以说是教众满天下，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有人入教。

天一教人多势众，渐渐不满足于单纯敛财了，最近一段时间，又打着“圣女”降临的旗号，公开招揽教徒、划分地盘，已经引起了大洪国铁卫府的密切关注。

“别胡说！什么邪教不邪教，谁给我饭吃我就听谁的，再说，这不是你说的吗‘天大地大，有饭吃最大！’”，小凤儿一脸不屑：“绿水帮那边我打听了，他们传过话来，以后你在的地方他们退避三分，这是服了！哈哈……”

“别多说了，还不快走！神教正午时分摆香坛收门徒，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小凤儿见龙儿还在犹豫，上前拉着龙儿的胳膊，边往山下走边嘟囔着：“听说他们收门人还要验什么‘根骨’，如果根骨好的话，不光给饭吃，还能当个香主什么的，那真是吃香的喝辣的，风光无比呢……”

“一帮愚民农妇，还需要验根骨？这神教真能妖言惑众……”，龙儿深知，所谓“根骨”，其实就是人先天经脉、身体素质的优异程度。想要分辨根骨好坏，首先自己先要做到罡气外放，把真力打入对方体内才可以。这一个小小的绿水溪，还有人能验根骨，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什么‘渔民’‘农夫’的，你自己还不如人家呢……”，小凤儿虽然听不明白龙儿在说什么，但也能听出龙儿口气轻蔑，不由得反驳道：“前些天，圣女来传教的时候露的那一手绝活儿你也看见了，那碗口粗细的棍子，空手一削，‘咔！’，折了！”。小凤儿边说还边用手比划着。

“哦？”，龙儿闻言，心中暗想：“听起来确实像是罡气外放，看来这天一教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你说凭咱俩的根骨，能不能混个香主？”，小凤儿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要当了香主，先去醉仙楼大吃一顿，然后……嘿嘿，城里的百花阁咱可早想进去看看了！”

龙儿听着小凤儿的“伟大”志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暗道：“虽说我急着回京，不过这了解天一教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如顺路去看看，也耽误不了许久……”

心中打定主意，龙儿也就放开脚步，坦然跟着小凤儿向山下走去，口中问道：“你说那香坛摆在何处？有何人主持仪式？要收多少门徒？”

“香坛就在后山不远，一会就到……”，小凤儿压低声音说道：“前天王家村被灭村，最近铁卫巡查的很严，神教收徒也转入暗处了，至于主持人……肯定是那个‘圣女’啊，你还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嘻嘻……”

“呃……是她啊……”，龙儿一阵无语，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能猜到几分，心中不禁暗骂：“这小贼，果然行事龌龊不堪……”

“这次神教广收门徒，只要自己愿意，都能加入！”，小凤儿并未起疑，继续说道：“不过，那也不过是挂名教徒，只有正式教徒才有钱拿，不容易啊……”

“不过，咱爷们拿下了绿水帮，也算有功，正式教徒肯定是没跑儿了！”，小凤儿兴奋地说：“没准那圣女看你顺眼，还给你个香主当当呢……”

“什么圣女……不要脸！”，龙儿小声骂了一句，他早从铁卫府的资料中得知，所谓“圣女”，其实只不过是一些年轻的女性教众，多是风尘女子出身。这些女人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又极为善于取悦别人，被天一教培训一番后，用来传教收徒，碰到有价值的目标，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

“快走！前面就到了！”，小凤儿轻喊了一声，打断了龙儿的胡思乱想。

龙儿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二人已经走下潜龙岭，来到了山中一处谷地。这地方不大，但三面环山，极为隐秘。前面影绰绰有着不少人形晃动，隐约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二人紧走几步，走近人群。

“鸟儿哥！凤儿！你们来了！”，刚刚走近，几个十几岁的小子兴奋地跑上前来招呼二人。

龙儿还未答话，小凤儿早已跑过去，朝着为首那小子就是一拳，口中笑骂道：“你小子开始不是不来么？怎么一听鸟哥平了绿水帮，知道有饭吃就窜出来了？”

“嘿嘿……”，那小子也不言语，一阵傻笑。

“凤儿，别闹了，马上开始了！”，这时候后排一人闪身出来，正色道。

此人和其他人装扮大有不同。他大概二十岁年纪，身穿一身长衫，脚踩布鞋，虽然衣服略显陈旧，但周身上下一尘不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天庭饱满、鼻直口方，看上去竟像个文人装扮。

“丁公子……丁军师……”，小凤儿故意拉长了声音笑道：“没想到咱这满口‘出滓泥而不染’的大文人丁宁，为了一口吃的也来了？”

“淤泥……出淤泥而不染！”，丁宁纠正小凤儿：“另外，我不是为了吃的而来，君子不取嗟来之食！”

“那你为何而来？”，小凤儿不屑地说。

“为天下苍生！”，丁宁朗声说道。

“切！考了几年，连县试都没过，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天下苍生呢！亏你还号称是周岁识字的‘神童’……”，小凤儿更加不屑了。

“你懂什么！”，丁宁有些恼怒：“现在官场腐败，考场更加腐败！要不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丁宁仿佛想到了什么，默然无语。

龙儿在一旁看二人斗口，心中大感有趣，不由插话道：“就算是考场腐败，你怀才不遇，但入这天一教又碍着天下苍生何事？天一教不过是打着解救苍生的名号敛财图利罢了，你真觉得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成什么事？”

丁宁好奇地看了龙儿一眼，言道：“鸟儿，你今天言辞和往日不同啊？平日你只知道打打杀杀，何曾想过天下苍生？”

龙儿心道不好，此人怎么如此敏感多疑，赶紧解释：“这话都是瞎子跟我说的，我也是现学现卖……”

丁宁释然言道：“王瞎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中有数，他说的没错，天一教本意确是敛财。不过，要想成任何事，有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什么条件？”，龙儿好奇的问道。

“人……还有黄白之物！”，丁宁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黄白之物？屎尿么……嘻嘻！”，小凤儿笑道。

“那是指金银……”，龙儿一阵无语。

“凡事皆人为，此其一；世人皆图利，有利方可为之，此其二！”，丁宁不理会小凤儿的嘲笑，继续说道：“咱们这样的人，无人无钱、无权无势，生来就注定走不了科考正途，想要出人头地，只有靠这天一教！天一教现在人多势众，教中却鱼龙混杂，正是有心人施展手脚之机……”

龙儿听着丁宁偏激的言语，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丁宁还要再说，“咣！”，一道锣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原来是香坛正式开场了。

只见人群中间有一个简陋的木台，台上摆着香炉蜡签等常见之物，还有一盆清水、几叠大碗和数个巨大的酒坛。

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上香坛，高声喝道：“天一教点传师张九廷恭请天一圣女主持开坛大典！”

随即，一名妙龄女子缓步走上香坛，轻声说道：“众位道亲，小女子张九香，乃是神教十四祖亲点圣女，今天在这绿水溪开坛收徒，上承天意、下符民愿，望大家多多帮衬……”

张九香顿了一下，看坛下众人并无反应，继续说道：“天一教，秉承天理大道，信奉天人合一。敬天地，礼神明，爱教忠事，孝父母，重师尊，改恶向善，冀世界为大同……”

龙儿听着台上圣女滔滔不绝地传道，心中有些不快，暗中自言自语：“什么爱教忠事、世界大同，真是妖言惑众，爱教不爱国、忠事不忠君，果然是乱臣贼子！”

旁边的丁宁听到了龙儿的低语，大感惊奇，赶紧低声提醒：“鸟儿，有些话心里明白即可，多说无益……”

龙儿也知道自己失言，默默低头无语。

“……神教普度众生，现在正式开坛收徒，恭请点传师验根骨！请道亲们排队上坛……”，张九香在坛上讲了许久，终于说到正题，台下众人早已听得昏昏欲睡，骤然闻听要开始收徒，瞬间兴奋异常，跃跃欲试。只有龙儿心中一惊：“不好，我身有内力，这一上坛可就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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