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昀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方，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山洞，洞深处有一口灵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有的，灵气十分浓郁。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昏了过去，不过想想那种冲击下只是昏过去已经不错了，他都担心自己被那两股力量按在地上摩擦成肉泥，小命不保。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醒过来之后发现神尊怀里多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且是个模样极其漂亮的小姑娘。看一眼都让他脸红心跳，忍不住想亲近。

不过，自从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被神尊发现之后，他就不敢偷看了，神尊那锐利的眼神实在是让人胆寒，美人再漂亮也没有小命重要。

那小姑娘好像受了伤，被神尊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跟个易碎的宝贝似的。神尊设下屏障隔开了视线，带着小姑娘在灵泉里疗伤。祝昀认命地拿起扇子煽风点火，一边看着架在火堆上的锅，心底叹气他一个化了形的妖族竟然沦落到当烧火工的地步，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声音。

“脱了！”这是神尊的声音。

“我不要！”这是小姑娘的声音，真是好听啊，比杻阳山上最会唱歌的鸟儿的声音还好听，像泉水一样清澈，像暖风一样温软。

“你脱不脱？”

“我不唔……你混蛋！流氓！”

听到这里，祝昀连忙关闭了自己的听觉，心中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看不出神尊长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竟然是这种逼迫良家少女的老不羞！

啊呸！

不对，神尊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心地善良助人为乐，还记得把昏迷的他带走没留给巫族，这么优秀得上天入地无人匹敌的神尊竟然还有人拒绝，小姑娘太没眼光了！

默默做着心里建设，祝昀苦哈哈地给自己的节操点了根蜡。

小命面前，节操还是离家出走得好。

屏障后，被当成登徒子的洛河脸色黑得像抹不开的浓墨，头疼地看着水里双手抱胸的小丫头。小丫头低着头立在那儿，浑身上下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山峦起伏的曲线。她人看起来小小的，却是该有的都有，该瘦的地方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洛河喉头一紧，忙将脑海里奇怪的念头驱逐出去，语气尽量放柔说道：“这灵泉对你的伤势有益，隔着衣服效果就弱了。”她身上的衣服是鲛纱织成的法衣，表面看起来与寻常衣物并无不同，但是对灵气却有阻隔作用。

晏如偷偷抬眼看她一眼，又立刻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说道：“那、那你转过身去。”说罢抿了抿唇。

洛河怔了一下，脑海里忽然想起个遥远的场景。天池边上，有个穿着月华织就的轻纱衣的女子泡在水里，趁他转身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毫无防备的他给拖进了池子里，始作俑者哈哈大笑着游开，快活得像个孩子。

哑然失笑，心中却升起一股怅惘：到底……是不记得了啊。

晏如见他依言转过身去才悄悄解开了衣衫，赤身裸体地坐在池水中。沁凉的池水没过后背的伤口，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与此同时，一股凉凉的灵气顺着经络流遍四肢百骸，一点点分解着那只箭矢在她体内造成的伤害，所过之处舒服而又点轻微的痒意，晏如忍不住想伸手去抓，岸上的人却像背后长眼睛似的突然出声：“不许抓。”

晏如被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麻利利地收回藏在背后端正坐直，像个乖巧的小弟子。做完这些她才反应过来，岸上的人明明是背对着她的，应该什么也看不见才对。

“你偷看！”带着控诉和气愤。

洛河……哑然，竟然无从反驳。因为他确实分出一缕心神在她身上，以便出现意外时及时应对。他的本意不是偷看，可这行径似乎跟偷看没什么两样。

他不说话，不反驳也不承认。晏如越想越委屈，情绪一起，忽然间“哇”一声大哭起来。她的声音又清又亮，哭声里充满了说不出道不尽的委屈，活像是受了多大罪。

洛河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就跳进水里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人揽在怀里语带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罢低头就要去看她的伤口。

那箭矢上的力量与射日箭同源，恰好与他的真元相克，他无法为她驱除，只好先找了这处灵泉为她治伤。她这一哭他以为是伤口出了问题。

晏如的委屈劲儿上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凭他怎么问话都不说一句，洛河被她阻拦看不到伤口，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以为情况十分严重。在外面烧火做饭的祝昀只觉得山洞里的气压突然低了下来，冻得他浑身发凉，他搓了搓手臂，心想不是又要下暴雨吧？

过了好一会儿，委屈劲儿消减了一点晏如才用看负心汉一般的眼神看向洛河，抽抽搭搭地说：“你偷看我洗澡，要对我负责。”

山脚下的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姑娘家被男人看了身子，男人就要负责，要是那男人不肯负责，姑娘的清白就没了，轻则一辈子抬不起头，重则被长辈吊起来弄死。

洛河偷看她洗澡，还抱了她，要是他不肯负责，她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被师父知道说不定会像戏文里那些长辈一样把她吊死。

太惨了，她不要那么惨！

（元灵跳脚：我是那种人吗！这是污蔑！污蔑！）

洛河：……

一肚子担心全喂了狗！

晏如看看洛河，虽然是个来历不明的无籍鬼，但是长得好看啊，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暗夜里的星空一样深邃，他每次看她的时候都像有星光在流动，让他负责她也不算吃亏。

“你不乐意吗？”等了半天没等来回复，晏如着急了。

洛河按着额角猛跳的青筋，头疼地看着这个臭丫头，心底万分想杀到元灵面前跟他算笔账，问问他到底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可眼下得不到回复的小丫头又有水漫金山的趋势，他只好歇了心思先回答她。

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触手是一片柔软滑腻，方才情急之下没注意。她裸身浸在泉水里，他的手紧贴着她的肌肤，明明沁凉的肌肤传到他手心的触感却热得火烫，掌心甚至微微渗出了汗意。

洛河深吸一口气，忽略掉心底的躁动，将她扶正了面对着他，认真地问：“你知道什么叫负责吗？”

晏如被他认真地神色震住，下意识地点点头答道：“知道啊，就是男人看了女人的身子就要跟女人在一起。”说完犹自担心地追问，“洛河你不想对我负责吗？”

她的神色纯澈无暇，透着懵懂的天真，一眼便能望到底。

这傻丫头，哪里是知道。

洛河失笑，在她忧心忡忡地眼光里点点头，轻声而又郑重地说：“我对你负责。”

晏如听完怔住，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置信似的，紧接着迸发出惊喜的神采，笑成弯弯的新月。

“你说的，不能反悔！”

洛河看着她两颊盛满了欢喜的梨涡，也不觉得这对话有多幼稚，附和地重复：“我说的，不反悔。”说罢双手捧起她脸蛋儿，珍而重之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轻轻吻。

晏如傻愣愣地看着他，傻愣愣地抬手抚上眉心那一点温热的地方，看着他笑得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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