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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只怕凶多吉少


暮色渐浓,星子璀璨,方平慢腾腾踱着马步回家。至府门口,已有小厮迎上来伺候,他翻身下马,扔了鞭子,直往西角门进。穿过前头花园,行至廊芜下,忽听见一阵说笑之声。抬头一看,原是诗琪正要送她的几位宗族姐妹出门,如此当头撞上,娘子们连忙嘘声,避至一侧屈膝请安。诗琪道:“她们听说我病了,过来看看我。”

方平含笑点点头,道:“你大病初愈,别太操劳。”说完,信步往书房里去。待他走远了,娘子们复又叽叽喳喳的开始说论。一个未出阁的堂妹钦羡道:“诗琪姐姐,世子殿下长得可真俊俏,往后我的夫君也能如此温润不凡就好了。”

另一个簪着孔雀银步摇的娘子道:“可不是么,家世、模样儿百里挑一不算稀奇,但若家里连个妾室宠姬也没有,待妻子一心一意的,翻遍整个汴京城,只怕也寻不见。诗琪,你可算是好福气。”这样的话,诗琪听了成千上万遍,如今也腻烦了,遂只是笑笑,一语不发,领着众人直往外走。

方平进了小院,时值初春,百花绽放。屋前种着几株桃树,含俏立于树梢,红白堆簇,清香馥郁。树底下凋零着薄薄一层花瓣,在灯下映得发白,被践踏得粉碎。当值的婢女见他过来,忙掀起帘子,又端了温水巾栉等物进去伺候。换了衣衫,净了手脸,他随手翻开一本书册,看罢几页,只觉心思烦杂,竟不知书上所写为何物。

正是发愣,有婢女上前道:“殿下,主母问您要不要用晚膳。”方平回道:“我在外头用过了。”婢女答应着退下,方平却又道:“去取一坛青梅酒来。”诗琪已行至门外,手里正端一壶酒,笑铃铃道:“酒来了。”婢女悄无声息的退下,屋中只剩两人。

方平诧异问:“你怎知我要喝酒?”

诗琪将酒壶置入温钵中,道:“刚才在廊下见你神色落寞,便猜着了。只是天还尚冷,酒要温一温才不伤脾胃。”稍顿,眉眼低垂,道:“你有什么烦心事,能跟我说一说么?”

若是能跟人说,那也不能叫做烦心事了。

方平苦笑,道:“好好儿,能有什么烦心的。”又亲自执壶,用青瓷小杯倒满,一饮而尽,道:“不过是忽然想喝了罢。”他酒力不胜,才喝几杯,脸上就红扑扑的,歪坐在凳上,闭目假寐。虽然嫁给他四五年了,可诗琪还是猜不透他。

她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柔柔的帮他按压着肩膀,道:“听闻十三殿下府里有几名从御药院出来的按摩教母,手艺极好,赶明儿我遣人过去学一学,到时候…”

说到十三殿下,方平先是浑身僵硬,突然又像受了极大的刺激,攒住诗琪手腕,如同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般,紧紧的,勒得她发疼。他拉她入怀,酒气熏熏的往她胸前凑去,手心像是点燃的花火,每至一处都滚烫得像似要焚烧一切。诗琪素来主动,此时却忽有些不知所措,眉头微皱,他弄得她很疼。书桌上的酒盏被他一拂,哗啦啦全部摔在地上,外头的婢女听见声响,一头闯进屋,见主母被俯身压在桌上,衣衫撩乱,闷声浅吟,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掩面而逃。

如此,直闹到夜深。

青纱暖帐里,诗琪睡得香甜,方平凝望着她的侧脸,眉弯如柳,鼻俏挺直,连做梦嘴角都噘着一抹笑意。锦被半褪,她露出腻白滑润的削肩,细细的朱红衣兜系带绕在脖子间,透出异样的绯艳。半响,他才替她扯了扯被子,翻身睡去。

滔滔儿喝了酒,晚上睡得极好,待早上醒来,竟瞧见赵曙卧在身侧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愣,还以为在做梦。赵曙笑意淳淳道:“饿了么?昨晚上回府都没用膳就睡了。”滔滔坐起身,却问:“今天不用上朝么?”

赵曙依旧歪着不动,望着滔滔道:“忘了吧,今天旬休。”

滔滔“哦”了一声,见他不起身,又倒了下去,揽住他的腰,直往怀里钻,笑道:“难得早上起来还能看见你,咱们再躺一躺。”

赵曙任由她抱着,又将手垫在她的脖颈下,用指腹捋开她面上缭乱的青丝,柔声道:“山上的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滔滔依着他的臂弯,心情好得都要上天了,只觉有他陪着,做什么都好玩,就随口应道:“好啊,好啊。”一想,又撒娇道:“你还背得动我么?”

赵曙反问:“谁说我要背你?”

滔滔伸长脖子往赵曙的下巴咬了一口,才抬头看着他,道:“你不背我,难不成让我自己爬呀!”她咬的很轻很轻,还用舌头柔柔的碰触,赵曙很是受用,却故意一本正经道:“你又不似从前轻盈,我哪里背得动你!让小厮用肩舆抬你上去...”

话犹未尽,只觉两腿间忽而被什么狠狠一撞,那力道不轻不重,恰到正好,弄得赵曙“哎嗯”闷哼一声。滔滔睨眼道:“你也不似从前...”凑到他耳边,火燎火燎的道:“有力气!”

赵曙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滔滔竟敢揶揄他,气急道:“你身上有孕,我才不敢使劲的...”滔滔儿从他怀里滚出来,“啧啧”有声,满脸嘲弄之意。赵曙一把翻身将滔滔笼在身下,因她肚子圆圆,只得双手双脚的撑着,他坏笑道:“你要是不信,不如试一试怎样?”

滔滔一掌拍在他额上,笑道:“试你的头啊...”说着喊道:“落衣,进来。”

赵曙道:“不许进。”

滔滔瞪着赵曙,又喊:“进来!”

赵曙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去扯开滔滔的寝衣,道:“不许进!”

落衣领着婢女候在门外已有半个时辰,听见滔滔喊,正要进去,可赵曙又下令不许进,弄得她们面面相觑,左右为难。里头渐渐传来嬉闹之声,似怨似嗔,赵曙已经撩开滔滔的衣裙,使劲儿拨弄着胸前之物,又啃又咬。

滔滔儿含着哭腔道:“我们还要去看桃花哩,呆会还没出门,就该用午膳了。”

赵曙正得趣儿,道:“那就用了午膳再去。”

两人翻来滚去,直到滔滔儿喊疼了,方渐渐停下。赵曙撑着脑袋,柔抚在滔滔腰身,心满意足道:“如何?”滔滔儿腰酸背痛,又想睡了,迷迷糊糊道:“什么?”赵曙见她往被子里躲去,蒙着头想睡大觉,不由得好笑道:“你倒好,如此也还能睡。”又道:“起身啦,用完早膳,到山上去。”滔滔懒懒道:“不去了不去了,我要睡觉。”

赵曙叹了口气,帮她将被子扯到掖下,道:“别盖着头。”

滔滔“嗯”了一声,半敞着衣衫就贴过去,挤在他怀里,喃喃道:“再睡一会,就一会。”赵曙像揽着小孩似得抱住滔滔儿,只觉温香软玉,现世安好。

到了午时,滔滔儿才不情不愿的醒来,总吵着说不舒服,急得赵曙差点去宣太医。还好落衣是个明理之人,小心翼翼问:“主母,您是不是饿了。”滔滔一拍脑瓜子,像是未出阁时那般傻傻的憨声笑道:“十三,我应该是饿了。”令人摆了膳,吃了两大碗红米饭后,就生龙活虎般,打着饱嗝道:“果然是饿了。”

赵曙一筷子敲在她头上,笑道:“连自己是饿了还是病了都分不清,若是我不在,看你怎么办!”滔滔笑了笑,顿了半响才道:“你不在,不是还有落衣么!不怕不怕!”纳闷得赵曙连饭都没心情吃了。

没去山上,赵曙也未出门,在家里陪着滔滔儿。两人搬了藤椅坐到树荫下,遣了婢女在旁侧煮茶。赵曙批着公文,滔滔就寻了些市井小书闲看,一时兴起,也会拣出针线来做刺绣活计。她去年答应给赵曙做一件秋衣,如今都春天了,那衣服还没个影,便又想着做夏衣算了,挑来拣去的,前几天才选了布料,今儿趁着赵曙无事,就开始量身裁剪。滔滔儿虽然绣技不好,但家里布匹众多,也够她慢慢琢磨比划。

至掌灯时分,两人正要用膳,外头忽有婢女悄无声息的进屋,行至落衣身侧,嘀咕了几句。落衣脸色一变,本欲自己先出去看看再论,却不想滔滔已有察觉,问:“怎么回事?”

落衣回道:“四院的小厨房走水了。”

赵曙一惊,连忙行至阶下往四院望去,果见东边角的天上烧得烟火四窜,吩咐道:“让大院二院的小厮都过去帮着扑火。”落衣听命,忙遣人下去传令。滔滔儿道:“今晚上风势大,可别吹到住处去才是。”赵曙扶着她进了屋,道:“你且安心吃膳,我过去瞧瞧。”

滔滔儿道:“那你小心些。”

赵曙答应着提步往外走,蔡得子原就在廊房候命,见赵曙出来,忙上前道:“火势灭了大半,只是小厨房离武娘子的房间最近,武娘子的丫头萩怡还在火里头...”顿了顿,才低声道:“只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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