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妃饮了口茶，继续道，“念雪乃是我湘王府唯一后人，从文不娶，夏禾不嫁，我们做长辈的也是头痛不已。”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我与夏景淮达成默契，牵扯过多，对谁都不好。

起身告辞，念雪却是不肯下怀，一直要我抱着。

无奈，只得一起去了湘王书房。

距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便听到里面二人的争吵声。

焦点自然是我。

湘王认为我不宜住在宫里，更不能做什么一字并肩王。

他还重点提了我勾引夏从武，引得念雪夜夜找娘，说我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夏景淮砸了茶盏，怒道，“她是何种女子不是旁人说了算的！她一个女人敢与匈奴拼杀，你湘王可敢！我东周满朝上下，有几人敢！”

担心二人把事情闹大，我赶忙推开房门，“二哥，咱们回去吧。”

夏景淮走到我身边，特意将一脸茫然的念雪抱了下来，交还给湘王，拉着我便走。

“娘！”

念雪在身后喊叫着，我却是无法停留。

湘王的话令我不喜，自然不能带走他唯一的孙女，谁知将来会引来何种麻烦。

原本还要在街上转转，邱家与夏家一行，让我们彻底失了兴致。

“二哥，我明儿去北部征兵。”

一回到坤宁宫，我便直奔主题。

不想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是非影响了心情，毕竟我与夏景淮的目标说给这帮人听，他们也未必懂。

“小妹。”夏景淮满眼愧疚，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听了那些脏污。”

“二哥。”我认真道，“他们的心情，我是理解的。”

“毕竟，我的情况在这摆着呢，便是隐瞒又有什么意义？瞒不住的。”

夏景淮沉吟片刻道，“也好，兵马之事宜尽早解决，等与北齐开战，朝廷那帮人也就闭嘴了。”

“只是，小妹明儿便起程，属实早了些，不免让人觉得你在逃避风头。”

“再过些日子吧。”夏景淮道，“咱们得先让朝臣们适应你的身份。”

-

日子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

我的存在虽令东周朝臣不喜，因着夏景淮态度强硬，也再无旁的杂音。

夏从武的奏折每日都是一句话：“念雪想娘了。”

其他武将，除了问安的，便是不递折子的。

与夏景淮比起来，我倒是清闲了不少。

听说我要封念雪为公主，他当即便让人拟旨，册封夏念雪为永嘉公主，可自由出入皇宫。

但我所有的好日子，终究还是在踏雪从西关归来之时被彻底打翻。

我看到秦城周群的折子时，整个人险些晕倒。

踏雪断了一条腿，带去的十万骑兵，只回来不到三千人。

三皇子安然无恙，平西军竟然还有二十万精锐在西关。

沈煜说蓝九去攻打平西军，踏雪也的确见到了镇北军的三十万兵士，然而双方并未交战，只是在阵前谈了什么，蓝九便带人离开了，将踏雪留在了那里。

九哥不厚道了！

他的兵是人，我的便不是了吗？

分明两军合力，四十万战二十万胜算很大，他怎能临阵撤兵！

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策马前往秦城军营。

到驿站换马，日夜不停，终于在第七日晌午赶到军营。

一进军营，我便从马匹上跌落，几乎是趴着前行，被兵士们抬到踏雪面前。

奏折上说他断了一条腿，哪里是断了一条腿，他的四肢都被砍下，整个人彻底废了。

便是回来的三千兵士也都是缺胳膊少腿。

这是杨家军对我的报复吗？

看来我还是心太软！

就该砍了那帮畜生！

沈煜又是什么想法，怎的就把到手的肥肉丢了？

要知道弄死三皇子，豌豆继位的可能性才最大。

此刻三皇子的势力并不比沈煜弱，他这是要把豌豆架在火上烤吗？

还是逼我再次出手！

是了，他便是要让我与平西军彻底对上，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人一再算计我，属实可恶。

早先我那十二万兵马便被他葬送在苏家，现下，他又玩这一手，想让我替他彻底除了杨家。

够狠！

夏禾已经哭晕过去多次，医官来报，我去探望了才知，夏禾与踏雪早便定了终身，只等踏雪归来便要谈婚论嫁。

“玉婉，我的心好痛啊！”

夏禾的双眼红肿得如同包子，泪水还是止不住，捂着胸口，缩在床榻上不停抽噎。

她不舍得踏雪，我又何尝不是心痛难忍。

踏雪自我在清风寨招兵买马便跟着我，一路厮杀至今，竟是因着我的一时错误决断，险些送了性命。

“夏禾。”我深吸一口气道，“莫要难过，好好照顾他。”

“此仇定然要报，但经过北齐一战，我们现下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万兵士。”

“我去征兵，倾家荡产，这仇都不能不报。”

“另外便是你们的婚事，你且冷静些日子，若还想嫁他，我亲自赐婚。”

说罢，我艰难走出军营，喊来周群和孙宏，让他们准备一万人路上用的吃食和御寒用品，三日后我们前往更北之地。

回到营寨，我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上，盘算着沈煜的套路。

他联合林家，放我与平西军结了大仇，那么镇北军便会被完整保存，待我与平西军两败俱伤之时，他出兵收割。

我也好，杨家也好，便是林家亦是再无翻身的机会。

不管我愿不愿意，仍旧成了沈煜的棋子。

而踏雪这一次的决策失误，起因皆是我因豌豆之事昏了头，上了当。

豌豆！

我唯一的儿子，莫非我真要无视他的死活吗？

如若我继续把他放在心尖儿上，沈煜还是会利用他来伤我。

可我不能再让兄弟们因豌豆而出事。

那九万多骑兵可都是精锐，就这么没了，我不难受是假的。

他们中有多少人尚未娶妻，甚至连姑娘的手都没拉一下。

豌豆是我的儿子。

他们也是旁人的儿子。

此刻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豌豆而兴兵出征，不会让兄弟们因他而枉死。

他有沈煜护着，若果真出事，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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