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任他？”

    颜如姿感觉不可思议。

    张庸和甘小宁的交易，就那么几句话。

    然后就给枪，给子弹。

    就不怕甘小宁去告密？

    虽然颜如姿自己就是混道上的。可是，对很多混道上的人，都非常警惕。

    因为她非常清楚，混道上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翻脸的时候，比日寇还可怕。

    他们的信用，基本上都和利益有关。

    有好处的时候，他们就是讲信用的。

    如果没有好处，那就……

    “其实，你有没有觉得，人质死了更好。”

    “你……”

    颜如姿悄悄咬牙。

    她明白张庸的意思。这家伙心黑。

    日寇绑架于志用，想要迫使于仲春屈服。这是很普通的阴谋。

    混道上的人也经常使用这一招。

    都是见不得人的招数。很低级。

    如果换了一般人来，都会希望将于志用解救出来。然后于仲春就会和日寇决裂。坚决抗日。

    然而，张庸的话，却是在表述另外一种意思。

    那就是于志用死了。

    如果于志用死了，于仲春和日寇，更加生死不共戴天。

    刀不割肉不知痛。看着别人遭受苦难，自己虽然同情。但是没有感同身受。意志当然不可能太坚决。可是，如果自己的儿子死了，那就真的是痛彻心扉了。和日寇绝对没完没了。

    在战斗中，仇恨其实就是最大的动力。

    一旦自己的亲人，或者战友遭受伤亡，他可能变得无所畏惧。

    在激烈的战斗中，双方往往杀红眼。

    不将最后一个敌人杀死，决不罢休。

    为什么？

    因为仇恨是在不断的积累。

    只有消灭最后一个敌人，仇恨才可以得到最后的释放。

    否则，它只会变得更仇恨。

    所以，对于张庸来说，救人，当然是胜造七级浮屠。是最道德的选择。可是，如果救不到，同样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甚至是效果更好。

    然而，没有人会将第二种选择说出来。

    因为太毒了。

    “知道贾诩吗？”

    “什么意思？”

    “知道曹操为什么很少问贾诩计谋吗？”

    “不知道。”

    “因为贾诩的计谋都太狠毒。有伤天和。比如说，军中缺粮，又有瘟疫，问贾诩怎么办？贾诩的回答是，将产生瘟疫的尸体，扔到敌人的军营里。你说曹操能接受吗？有违天德。”

    “那你不怕折寿？”

    “呵呵。”

    张庸没有正面回答。

    折寿？

    会吗？

    他不知道。

    如果真的有，他也不怕。

    他绝对不会让日寇这种绑架人质的办法得逞。

    绑架人质那么简单，你能救几次？

    必须让日寇知道，绑架人质是没效果的。我张庸根本没有将人质的死活放在心上。

    你绑架我一个。我绑架你十个。咱们互相伤害。

    对。我也有目标了。

    大正银行……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动防御。但是从现在开始，他要主动进攻！

    摇头。

    喝茶。

    用喝茶的动作打断自己的思绪。

    他不会屈服于日寇的任何动作。

    无论日寇绑架谁做人质。他都不会媾和。日寇杀一个，他就杀十个。

    要么，是日寇被杀光。

    要么，是自己被杀死。

    没有其他选择。

    放下茶碗。

    “六祺！”

    “到！”

    “抓人！”

    “是！”

    吴六棋顿时来劲。

    张庸带着人来到鱼龙混杂的货运码头。

    这边停泊的都是货轮。都是拉货的。外观都是比较破旧的。周围也几乎都是杂物。

    乱七八糟的货物包裹，随便堆垒在地上。无人处理。

    大量的苦力，从船上将货物背下来。或者是背上去。

    没有起重机。

    没有滑轮组。

    几乎是完全依靠人力。无数的苦力川流不息，就好像是最卑微的蚂蚁。

    颜如姿好奇的跟着。

    又抓人？

    又抓谁？

    这个家伙，又发现日谍了？

    看到张庸来到岸边，看着前面的很多水手。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十分精壮的水手。正在整理粗糙的缆绳。

    难道对方是日谍？

    张庸怎么看出来的？是猜吗？

    又闻到日寇的气息？鬼扯……

    她绝对不信。

    那个水手似乎感觉到了张庸的目光，回头看着张庸。

    张庸朝他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没错，抓的就是你。

    赶紧过来吧你……

    那个水手看看四周，犹豫走过来。非常配合的样子。

    忽然间，他身体向外一纵，跟着跳入水中。

    吴六棋等人下意识的想要开枪。却发现来不及了。对方已经飞快的潜入水中。

    那就没用了。

    手枪朝水面射击，几乎没有杀伤力。

    哪怕是步枪也没有用。子弹很快就会被海水挡住的。何况是侧面射击。

    只好作罢。

    “他是日谍？”颜如姿始终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张庸是怎么发现对方的？

    对方怎么会忽然间逃跑？

    “不然呢？”张庸随口回答。当然没有解释。

    “那现在怎么办？”颜如姿皱眉。

    “找个小舢板出海。”

    “一定要抓到对方？”

    “没错。”

    张庸肯定的回答。

    当然啊！既然都发现对方了。还能没抓到手？

    对方只是潜入水中而已。又不是开着轮船逃跑了。地图显示，它就在附近海面。距离只有几十米。只要出海，就能够抓住对方。

    土肥原会怎么反击，他不知道。但是，手上多抓几个日谍，肯定没错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日谍，一个劲儿的抓回去就是了。

    以后换人质也好，要赎金也好。慢慢的向外扒拉。

    这就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找船出海。

    大船当然是没有的。只有小舢板。

    而张庸需要的也是小舢板。可以灵活的穿行大船中间。

    只有男人出海。颜如姿在岸上看着。

    携带步枪。可能需要远距离的射击。

    目标是潜伏在海水当中，但是，附近可能还有其他敌人。

    地图显示，附近的轮船上，有很多武器标志。可能有些武器是合法的。但未必全部合法。

    “这边！”

    张庸指引小舢板的前进方向。

    绕了几个弯以后，逐渐靠近目标所在的水面。距离大约三十多米。

    日谍对于小舢板的到来，应该是察觉到的。但是，他相信自己应该没有被发现。因为他是隐藏在水下，是用一根芦管呼吸的。整个人其实是潜藏在水下的。

    水面上漂浮着很多杂物。将芦管隐藏的死死的。除了张庸，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

    舢板继续滑行。距离缩短到二十米左右。

    张庸表示距离差不多了。

    因为右手受伤，无法用力，只能用左手投掷手榴弹。

    “手榴弹！”

    他朝背后伸手。

    立刻有人塞给他一枚木柄手榴弹。

    张庸拉弦。

    然后将手榴弹扔出去。

    十多米的距离，左手也行。还是非常容易扔到的。

    事实上，张庸也不希望直接炸死日谍。只是希望将对方炸晕而已。

    这次是真的想要抓活的。

    手榴弹在水中的爆炸震荡威力很大，五米之内，都能震死人。所以，距离得稍微远一点。

    反而弹片到了水中，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

    “噗！”

    一声闷响。

    水面涌起一阵气泡。

    没有水花激荡起来。爆炸比较有深度。

    距离近，手榴弹引信的燃烧时间长，落入水中的时间也比较长。

    然后……

    “过去！”

    张庸摆摆手。指挥舢板靠上去。

    那个日寇没有武器。他不用怕。

    到了日寇隐藏点附近。正好，看到日寇慢慢的漂浮上来。

    还好。地图显示还活着。于是将日谍勾起来。然后拉到船上。发现脉搏、呼吸都是非常的微弱。

    “可能活不了。”吴六棋说道。

    “近了一点。”张庸点点头，表示是自己的锅。

    是他将手榴弹扔的太近。

    没办法，左手控制不好。也没什么力气。

    上去。拿船桨拍日寇的脸。将他拍醒了。

    “咳咳！”

    “咳咳！”

    日谍拼命的咳嗽。吐出很多脏水。

    在看人似乎逐渐恢复过来了。似乎暂时死不了了。

    他又惊又怕的看着张庸，蜷缩着，显得无比惊恐。

    张庸懒得看他。

    都是小角色。其实没什么用。

    可能土肥原贤二根本不知道这个日谍是谁。级别差太多。

    但是没事。数量可以顶质量。

    哪怕是小角色，也得全部抓光。到时候，将名单一起给土肥原送去。给他准备一道满汉全席……

    “鱼！”

    “鱼！”

    忽然有人低声叫起来。

    张庸扭头一看。发现是水面上漂浮着很多鱼。

    哦，都是被手榴弹给炸的翻肚子的。有的死了。有的只是暂时晕过去。个头还挺大。

    最大的一条，可能有十多斤。鱼尾巴还能轻微摆动。

    于是摆摆手，让人全部抓起来。

    无论自己要不要吃。带回去岸上，也算是额外的伙食。

    一番忙碌。

    好家伙，足足抓了三十多条。

    最大的真的有十几斤。最小的也有三斤以上。更小的就不要了。

    颜如姿：？？？

    不会吧？张庸居然在抓鱼？

    有没有搞错。你那么多钱，还缺鱼吃？想吃什么没有？

    无语。

    感觉匪夷所思。

    欲言又止。最后缓缓的摇摇头。

    看不懂……

    完全看不懂……

    “走！”

    摆摆手，准备去抓第二个日谍。

    第二个日谍也在附近。看到有人被抓。他居然纹丝不动。表现的丝毫都不慌乱。

    他是脚力里面的一个小头目。身边带着十几号人。

    张庸径直来到他面前。

    他也平静的和张庸对视。但是不说话。

    “跟我走！”张庸说道。

    “老板，是有什么活计吗？”日谍满脸赔笑。

    “我最近和土肥原斗法，需要你加加筹码。”张庸直言不讳，“跟我回去。好吃好住。”

    “老总你说笑了。我们就是干苦力的……”日谍悄悄向后退。

    张庸看到了。但是也没有制止。

    日谍的背后有人。他能跑到哪里去？除非是往海里面跑。

    结果……

    日谍突然窜出去。真的一头扎入水中。速度很快。不愧是脚力。逃跑的速度的确非常出色。

    “噗通！”

    水花飞溅。日谍消失不见。

    很默契的。没有人开枪。钟阳、吴六棋甚至都没有举起枪。

    他们默默的回去。将小舢板重新搬弄起来。

    跑水里了？好事。又炸鱼。

    话说，平时用手榴弹炸鱼，那是暴殄天物。但是，如果顺便炸一个日寇，那就没事。

    刚才一颗手榴弹，足足捞起来一百多斤鱼啊！

    啧啧，这个收获……

    张庸摆摆手。示意没有必要用到舢板。

    这个日谍是从岸边跳下去的。并没有游多远。而是躲藏在靠岸边的水底下。

    走到岸边。确定日寇位置。

    伸手。

    立刻有人递上一枚手榴弹。

    然后其他人看看四周，准备捞网什么的。准备捞人的同时捞鱼。

    张庸拉弦。

    扔手榴弹。

    左手扔的。距离很近。只有十多米。

    “噗！”

    “咕噜噜……”

    “咕噜噜……”

    水面不断的冒泡。

    手榴弹也是在水中爆炸。炸出一片水花。

    很快，水面上就有乱七八糟的鱼翻肚子了。急忙捞鱼。居然都忘记派人去捞日谍了。

    “哎哎哎……”

    “哎哎哎……”

    颜如姿那个着急啊！你们忘记正事了。

    别光顾着捞鱼啊！抓日谍才是你们们的职责。张庸真是将你们都全部带坏了。

    好不容易的，才有人开始捕捞日谍。

    在水面上没看到，于是派人下去潜水。找到日谍，然后用绳索捆绑，再拉上来。

    日谍确实是被炸晕了。整个捕捞过程，没有丝毫反抗。

    事实证明，手榴弹在水中的爆炸杀伤力，是360度无死角的、地面上主要是依靠弹片杀伤。但是到了水中，冲击波的威力，暴增800倍以上。隔着十多米，也会被震的非常难受。

    如果是几米的话，直接震晕。甚至死亡。

    “还活着。”吴六棋将人勾上来以后，简单检查一下。

    这个日谍也是惨，一点地位都没有。

    直到咳咳咳的连续咳嗽，勉强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

    沉默。

    难受。

    人是醒来了。但是五脏六腑还在翻滚。

    “八嘎！”

    “你杀了我……”

    “嘭！”

    然后挨了一拳头。

    声音戛然而止。晕过去了。聒噪。

    叫你说话了吗？

    颜如姿：……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脑子更乱了。

    这个日谍，张庸又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对方和其他的脚力没区别啊！

    难怪日寇恨透了他。

    张庸却是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刷小怪。没什么成就感。也没什么经验值。

    但是……

    打发时间啊！

    又不是天天都有大事件。

    只能靠抓一些普普通通的日谍过日子这样……

    收拾心情。去抓第三个。

    忽然看到好几个红点出现。是从租界外面闯进来的。

    速度很快。

    咦？

    对方是要做什么？

    “嘭！”

    忽然间，一声巨响。

    好像是从租界外面传来的？

    随即，看到一辆卡车气势汹汹的向他冲过来。

    卡车上全部都是日寇。

    全部都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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