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王朝遗迹范围之后，不死战魂展现出了它们将天顶山变成禁区的威慑力。

四处分散的兵卒牵一发而动全身，远处的巨弓战士平等地狙击着每一个在其视野下活动的外来者，然后远处匍匐在山中探出半个身子的不死龙尸虎视眈眈。

安提和修曼一起来到战壕的一角，两个脑袋探出来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汉迪隆也想来，但因为头太大被安提按下去了。

这座战壕的位置是王朝遗迹的边缘，在巨弓战士所在的那座山峰的山脚下，算是对方的视野盲区。

附近的不死战魂数量也不多，但依旧时而有不死战魂的队伍巡逻路过，需要注意。

看着远处山上的骨龙疑惑地扫视一圈后，重新缓缓匍匐回山上，以及聚集在远方的不死战魂重新散去，激昂的能量归于平静，显示它们已经进入脱战状态。

“龙尸所在的那座山就是天顶山天途峰的所在了，想要上山就必须要解决山上的龙尸，还有从我们背后这座奥赛那峰上来的狙击。还有眼前这一片看不到尽头数不尽的兵卒大队。”

修曼三言两语将上山的难点概括了出来。

说得容易做得难。

三个难点单独拎一個出来都令人头疼，现在和一块，又很难在不惊动其中一边的情况下轻易处理掉其中任何一个。

两人的脑袋缩了回去，修曼拍了拍自己沾满灰尘的礼帽：“现在别说上山了，下山回家都难。”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见安提只是发着呆望着天，然后嘴里嚼着他的糖。

“兽族的事情处理得不错，拉法法尔走得很平静，他如自己所想……不，甚至比他所想死得还要令自己满意。”修曼突然说道。

“所以为什么要死呢？”安提问道。

修曼愣了下，而后只能轻轻摇头：“生老病死世事难料。”

“因为奇迹吗？”安提轻声道。

修曼沉默了。

他缓缓开口：“没有奇迹就没有当今的人类，理所当然也不会有兽族。但是奇迹也导致了游神乱世，导致了至今为止许多悲剧，甚至人类至今为止绝大部分悲剧都是奇迹所导致的。很抱歉……”

“为什么突然道歉？”安提将视线从天空收回，看向脚下。

“好歹将奇迹带到这个世界的，就是我们。”修曼淡淡地说道。

“倒是不必，这就是枪和兵工厂的问题了。”

“制作枪支的兵工厂势必应该考虑到他们制作的枪械武器会不会被滥用。枪支最后会到谁的手里，会成为什么人的武器导致什么后果，中间的生产环节是否合规等等……圣所为什么在如此发达的基础上不完全将所有技术都公开出去，这就是其中一个因素。”

修曼的声音参杂着雪化飘落的声音，还有风声。

下雪了，在天顶山上很常见的天气，变化无常。

“大家都知道奇迹的危险，但不能不去掌握，不能不去运用。”安提道。

他自己也是，一身力量没几个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反复折磨自己，虽然他天赋异禀能全部忍受下来，但又何尝不是明知痛苦也还要去用。

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这些力量。

“我曾在柱神时代临近结尾的时候做过一场梦。”修曼伸手接住一片飘入战壕的雪花，看着它迅速消融在手心，“梦见全部柱神倒下之后，所有异族都与人类断绝交流，人类不再有这种极端力量的必要性。也不再需要奇迹也能安居乐业，没有游神，没有异变……”

“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安提毫不犹豫地指出，“被称为眷地的蓝星时至今日也有局部冲突，我过去所在的地球同样如此。”

“确实，只是程度的问题罢了，对我们而言延续或许很简单，但更难的是‘稳定’。”修曼道。

安提和修曼靠坐在战壕的墙壁上，仍由大雪落下在他们附近形成积雪，白了他们的衣服。

晌久，安提摇摇头：“这么想下去实在是太累了，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修曼笑道：“也是，接下来的事情可多着呢。”

安提把肩上的雪扫掉后，向修曼道出了他在天空城的一些见闻以及身上的变化。

修曼听过之后，道：“你还能铭刻奇迹吗？”

安提轻轻摇头：“不能了。”

他已经试过，然而一旦他尝试在身上铭刻奇迹，脑中的犬吠声会突然大作，然后兽性就会开始挣扎着从他身上脱离。

同时双倍的痛苦同时作用在安提的身上，那种状态根本没法进行奇迹铭刻。

本来安提铭刻奇迹就够困难的了，这种情况更是刻不下一笔。

修曼伸手：“分出来一点我看看。”

安提双手踹在衣服里，没有伸手，但身上忽然出现黑色的虚幻毛发，紧跟着一只毛茸茸的兽爪就从手里分出来置于修曼身前。

修曼伸手把脉，没乱说，真的就跟把脉一样掐着兽爪的手腕。

安提感受到一股精神力渗入了他的兽性之中，狗子立刻表达了不满，不过在安提不刻意反抗的情况下，单靠兽性本身的排斥完全奈何不得修曼。

修曼很快抽手，兽爪啵地一声缩回安提的体内。

“确实是惑心身，但和一般的惑心身不一样，呈现一个完全独立的实体。”修曼给出结论。

“那个离魂斩的影响？”

“不全是。那个特殊的奇迹只负责斩离人性和兽性，但不应该具备给予兽性实体的效果，更不该让兽性成为你的惑心身。”修曼摇头否认。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的问题。”

“又是我？”

“是的，又是你。”

安提耸耸肩，已经习惯了。

修曼则是继续道：“你的精神某种意义上直接达到了能够化实的地步，兽性也是借此特质在分离之后直接凝聚了实体，这可真是夸张。”

“为什么呢？”

“这要去问你的神性，以及把你送过来的存在了。”

那就没办法了。

安提忽然想到什么：“我的兽性就这么变成了我的惑心身，那我还能按照正常的分离方法分出惑心身吗？”

他肉身上的铭神奇迹没有饱和，分出去后也没什么异变，身上的奇迹也依旧存在并未随着兽性身躯分离，如果不谈背后的联系，安提和兽性身躯完全就是两个个体。

“这也是我要说的另一个疑点，在我的检查中，刚刚的兽性是惑心身没错，但你本身其实属于并未分出惑心身的状态，依旧是个铭神信者。”

安提：……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兽性被分出来之后变成了这种另类惑心身的样子，那他正版惑心身分出来的话，身体里另一个东西是……

修曼一把将自己的糖豆盒子从安提衣服里掏回来，揶揄笑道：“这就是我一早跟伱说过的，自己与自己对话的机会了，你可要加油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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