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导演喊卡之后，郑梵音立刻将眼睛别开，宋宁的眼神杀伤力太强，盯着看她顶不住。

  宋宁却还盯着她看，抬手为她将头上掉落的树叶拿开。

  “你……”郑梵音有些纠结，小声说：“你、你下戏之后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顶不住。”

  宋宁很开心，“为什么顶不住，师傅之前不是说阅男无数，再好看的男生在你眼里都和路边的野草一样吗。”

  这是郑梵音之前吹牛时说的，为了让宋宁放下包袱，表示自己是个专业演员，和男演员对戏收放自如。

  “是啊，可谁叫你是野草里面格外好看的那根嘛。”

  “你觉得我好看？”宋宁追问她。

  “不瞎的人都会觉得你好看，”郑梵音说出心里话，“你就走花美男的路线保管戏约不断，不然人余导怎么会看上你嘛。”

  后半句好像有些逾越，郑梵音偷看他脸色，笑得跟朵花一样，看来是没往心里去。

  “你说得对，当初余导确实是看上我这张脸，看来我得感谢上天，如果没有这张脸，我也不会遇见你……和余导。”

  郑梵音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感觉宋宁敏感又脆弱，自尊心挺高，怎么在余雷这件事上他这么放得开啊，丝毫不避讳他和余雷的关系。

  是因为觉得和她关系太好，闺蜜情无话不说，还是说真不觉得抱男金主大腿有什么不对？

  “你脸色怎么啦，我说错话了？”宋宁问她。

  “呃，没什么，就是下午不是要拍吻戏吗，有点紧张。”

  郑梵音随口说。

  “师傅也紧张，你不是拍过很多吻戏吗？”宋宁语气微微发酸。

  一想到她和姜楠的吻戏集锦，心里就翻江倒海一样不舒服。

  “常拍常新，和你不是第一次吗，和第一次挨边的我都紧张。”

  “我也是第一次，”宋宁说，“和女演员的第一次，嗯，荧幕初吻。”

  “那你加油哈。”

  郑梵音敷衍了一句，怀揣着见证朋友这段畸形关系的复杂心情，回到化妆间换妆。

  宋宁疑惑地揪起眉毛，手不自觉地放到唇上，加油什么，这种事情需要加油吗？

  下午这场戏骗剧情后期，在钟瑶瑶的刻意打击下，慕祈黑化后心灰意冷离开了水云门，偏偏又忍不住对师傅的思念，夜里溜回来看她。

  彼时，他妖族血脉觉醒，成为新一代魔尊，仙魔大战在即，他却放不下对钟瑶瑶的爱意。

  而钟瑶瑶也因为这破剧情，喝醉酒在峰顶的草庐里睹物思人。

  郑梵音坐在化妆镜前有些别扭，刚好余雷来看她妆造，她拢了拢衣领，“余导，我有必要穿得这么……清凉吗？”

  她是仙门领袖欸，自己躲在屋里喝闷酒就算了，穿得这么松垮，不是赤裸裸地勾引人吗。

  “当然有必要啊，”余雷抱着手欣赏，给化妆师说，“来，把她两边的头发在弄散一点，打点腮红，诶，对，就是这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这样我家宁宁才会把持不住嘛。”

  郑梵音脚指头都要扣紧了。

  所以男人之间的感情不存在占有欲这种东西吗，主要讲究一个普渡众生的博爱？

  余雷亲自指导她怎么去勾引自己男朋友，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为艺术牺牲太多，还是说他就有这种看着娇妻出轨的癖好……停停停，郑梵音，你赶紧打住，停止脑子里的黄色场景！

  宋宁已经提前到现场准备了。

  他一改之前的青衫，穿一身玄色锦袍，金色游龙点缀，面容冷峻，眼尾勾着黑色眼线，平添三分病娇气质。

  郑梵音到的时候，他正在看剧本，这场戏并没有几句台词，短短一页纸只有内心戏。

  “宁宁，你看看你师傅美不美？”

  余雷像村口的媒婆一样，将郑梵音推到宋宁面前去。

  “有没有弱柳扶风，西施捧心那种感觉，特别惹人怜爱吧？”

  怜爱你妹妹啊，不会成语可以别乱说吗，郑梵音满脸拒绝和尴尬，可惜画的是“弱柳扶风西施捧心妆”，看不出来。

  郑梵音天生的浓颜美人，五官量感很大，化浓妆的时候，一眼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冲击力，此刻刻意着淡妆，红唇泛白，眼角下垂，清清浅浅的美，比起往日，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宛如十多年前琼瑶剧里走出来的烟雨美人。

  明艳大美人固然让人印象深刻挪不开眼，但这种破碎小白花更能钻进人心里，让人抓心挠肝。

  宋宁的眼神从她脸上垂到领口，立刻移开眼。

  郑梵音下意识抬手捂住，这破衣服领口开得太大，偏偏她胸也大，山峦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两位老师先过一下戏。”执行导演拿起剧本在旁边指导。

  “来，音音你先倒在木床上，宋宁你伸手去扶她，然后顺势一起倒下去。”

  “两个人视线交汇，音音你抬手去抚摸他的脸，慢慢地指头从眼睛滑到嘴角。”

  慕祈不敢亵渎这样的师傅，心里慌乱，“师傅，你喝醉了。”

  他起身，不防钟瑶瑶用法术将他重新按下来。

  “你想去哪儿？”钟瑶瑶抬起他的下巴，“慕祈，你是我捡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语气有情人间的撒娇和亲昵和又有上位者的强迫和命令。

  “是师傅先不要慕祈的。”

  他垂下眉眼，含着无限的委屈。

  “为什么不要我了？”黑色的眼尾和眼里晶莹的泪珠两相对比，让人心疼。

  钟瑶瑶以为自己在梦里，在梦里她是舍不得好徒弟哭的。

  “没有不要你，师傅怎么会不要你呢。”

  说罢，她翻过身子压住慕祈，朝他的唇角吻下去。

  慕祈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对自己师尊那些龌龊不堪不能见人的心思，这些年他一直藏得很好。

  妖族血统让他从小就异于常人，于普通人而言唾手可得的寻常情感，于他全是奢侈。

  少时漂泊坎坷，直到那日钟瑶瑶醒来抓住他的天缠丝，他才真的来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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