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渚莫名觉得，今日的赵子寅格外好看些。

  许是看不太清晰，添了几分朦胧美。

  他继而又想到，这赵子寅不是大哥的儿子，可是为什么长得和大哥那么像……约莫也是缘分。

  哎，只是这缘分太浅薄了，大哥并不看重。

  怀揣着复杂的念头，上官渚把赵子寅放进了马车里，然后又嘱咐了马夫几句，三人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

  赵瑶捂着脸，呜咽声不断。

  上官渚却没时间听她哭，一甩手，走了。

  上官渚刚走，赵瑶紧锁的眉头骤然松开。

  坐着轮椅回到了卧房，丫鬟们都被她赶了出去。

  昏暗的卧房，一个秃头老道突然走了出来。

  “你能保证那个小贱种不会再回来？”

  “放心吧，贫道已和那海里的海妖做了交易，将那孩子当做了祭品，今晚，他定会入了鱼腹，十死……无生！”

  阴恻恻的声音让人听了后脊发凉。

  赵瑶却不然，她笑了两声，笑声更为可怖，“如此要多谢道长的帮忙了。”

  无发法师摆了摆手，“子寅是贫道的爱徒，贫道不护他，谁护他？！”

  ……

  码头。

  上官澍带着一群庄户埋伏了起来。

  上官清粤被他护在了身前。

  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码头的动向，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这些都是窝瓜镇的青壮男丁，如今都成了上官澍的……马前卒。

  有些人的反贼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譬如上官澍。

  不到一个月，拉扯起百十来人的队伍。

  虽不说训练有素，但忠心耿耿。

  维护了窝瓜镇的治安，拉动了经济，消解了贫困差距，还缓解了贫困山区青壮年的就业问题。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上官澍当上了玉芒山的山大王，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而玉芒山因为之前的雷火，半座山都黑了，于是他们的组织全称就是黑山寨。

  上官澍——黑山寨大当家。

  上官清粤——黑山寨大当家的掌上明珠。

  这些上官清粤之前是不知道的，要不是上官祁佑出了事，上官澍定是继续瞒着的。

  二当家是窝瓜镇的一个青年，名叫阿牛。

  大牛眼神好，和上官清粤一样眼神好。

  码头一有了动静，二人一齐出声，“爹爹（大当家），我看到了！”

  上官澍示意众人冷静，待马夫和船长沟通完，马夫回身，将车里的娃抱了出来，交给了船长。

  上官澍看着被抱着的隐约的人形，低声开了口，“上！”

  阿牛站起来，吼道，“兄弟们跟我走！”

  “活捉人贩子，救出小当家！”

  “冲啊！”

  一群农夫拎着各式农具，浩浩荡荡地朝着码头奔去。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跑得慢了些。

  码头，船上的人和马夫，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人，以为是要海盗打劫，吓了一跳，船长连忙抱着孩子跑向货船，嘴里还念叨着，“哎呦娘啊，海盗怎么还上岸了呢……”

  “别跑！放下那个孩子！”

  马夫听清这句话，连忙朝船长喊，“快走快走！”

  船长命令船员，“开舵开……”

  话还没说完，农夫们已经上了船，船内顿时吱哇乱叫，求救声不断，马夫见此，早就跳进海里逃跑了。

  阿牛一把抢过船长手里的娃，举了起来，以便不远处的上官澍能够看到，“大当家的，找到了找到了！”

  上官澍和上官清粤见状，刚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船上的人突然感到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

  “啊啊啊啊！！！”

  整个船竟像是被什么从底下托住，翻过来一般，剧烈倾斜，不少人像下饺子似的，被掀进了海里，阿牛猛地摔倒，然而他眼疾手快，抱着孩子抓住了桅杆，堪堪没有掉下去。

  上官澍见状，连忙放下上官清粤，“粤儿在这儿别动！”然后跑向码头。

  结果刚到码头，他止住了脚步，抬头望天，一脸诧色。

  昏暗的天际，望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此时，一股巨浪在他眼前缓缓掀起，如同黑暗的幕布，带着令人心悸的威慑力和压迫力，倾然而上。

  渺小的人，愈显不堪一击。

  耳边，哀嚎声，惊惧声，尖叫声不断。

  上官澍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想着还有不远处的女儿，恐惧和痛苦已然将他湮灭。

  他的孩子们……巨浪打下来，他的孩子们都活不成了……

  不行！不行！

  然而，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害怕。

  黑浪以不可阻挡之势朝岸边的人群拍了下来……

  未几，一切安静了。

  洪水漫延其上，卷着滚着，混着泥浆。

  而岸边早已融进了汪洋大海，几具尸体浮着，其他的，已经沉入了海底。

  此时，一只硕大的触手，从漆黑的海面冒出，将海底的人捞起来，卷上，紧接着，无数人被触手卷起，吊在了海面上，生死不明。

  个头比玉芒山还要巨大的海妖露出了一个头，光滑圆润，头上顶着四只眼，一字排开，每一只都硕大无比，看着极为骇人。

  海妖将一只触手凑到面前，嗅了嗅上面的人。

  死了。

  它嫌弃地用触手向上一甩，尸体丢了个弧线，噗的落进了深海里。

  一边往深海的老巢走，一边闻。

  唔，这个小孩嫩，应该是那个老道说的贡品吧？

  海妖的身影逐渐变小。

  岸边，上官清粤像只小鲤鱼似的，蹿出了水面，紧眯着眼，小嘴一鼓，噗，吐出了一口海水，紧接着咳了几声，“咳咳咳！！齁死我了！”

  上官清粤飘在海里，缓了半晌，紧接着就看到了远处的海妖，她招手，“喂！那只大章鱼！你停下！”

  “说的就是你！大章鱼！”

  海妖：谁叫我外号？

  海妖猛地甩头，肉嘟嘟的脑袋在空中抖了两下，看起来十分肥美鲜嫩。

  怎么没人？

  海妖怀疑自己幻听了，转过了头，继续往前走。

  上官清粤挑了挑眉，【还是只耳背的章鱼……】

  小家伙挺着喝饱了水的肚皮，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指，朝海面轻轻勾了勾。

  海妖感觉到周围水汽涌动，眼前骤然一暗，它怔怔抬头看去，嚯，一堵直通天际的水墙挡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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