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昭月当场石化在原地，毕文殊说完后连忙退后三大步，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她脱口而出。

　　“阿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早就料到毕昭月的反应，但心脏仍是不受控制地跳空一拍。

　　“五姨娘她处处针对你并非她所愿，这是二姨娘和三姨娘逼她，她为了自保不得不这么做。”

　　毕昭月依旧停留在原地还没缓过神来。

　　“而且她做的那些恶事全都是二姨娘和三姨娘的诬陷。你想想，她一无背景二无地位，只是侥幸得到父亲垂怜，若是她还与我们两个嫡亲姐弟亲近，那不就自身难保了？”

　　他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而且从小到大，她一直在暗中接济我们俩。

　　你每次被关进柴房都是她帮你拿到钥匙！上次也是一样，还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安顿好再回来。

　　那日为了拿到钥匙，她还被父亲给发现了！”

　　“那又怎么样？”毕昭月怔怔听他陈述完后，感觉整个人就像刚刚切了洋葱，

　　“她就算是为了保命，可她这些年对我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啊。我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原谅她十几年来对我的所作所为？”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有苦衷的！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还有，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一点：我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是有掺杂着一点私人恩怨，但是，我更多是考虑到你们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她一字一句说道：“你一个未来的柱国大将军是不可能娶你父亲的小妾的。你这么做不仅是在耽误你自己，也是害了她。”

　　里屋灯光昏暗，只有几根蜡烛维持着光亮，此时像是被笼上一层惨白的纱。

　　“你知道怎么让一个人彻底绝望吗？”毕昭月不等他回答，深深凝望他那清澈见底的眸子：

　　“就是先给她在她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候给她一缕希望，然后在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此迎来春天的时候，再把她重新推入万丈深渊。”

　　“毕文殊，你的承诺给得起么？”毕昭月挑挑眉，看向他。

　　后者如今沉默下去，耷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语不发。

　　毕昭月一直等他开口，可是他没有再说过话。

　　“好了，不聊这个了。大战在即，先调整状态要紧。”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道理懂了不必再说，不懂说再说也没用。

　　她揉揉毕文殊漆黑的脑袋，又用手轻轻附上脸颊，一路滑到下巴，缓缓抬起。

　　他双眼被泪水浸湿，眼睛、鼻尖、双颊都红红的。

　　“阿姐......对不起、对不对不起......”话音刚落，他又捂住脸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虽嘴上这么教育，毕昭月还是拿干净的帕子为他抹净眼泪：“而且，你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五姨娘。”

　　“还有，我能不能拜托一件事？求你了...”

　　“什么事？”

　　“若是我真遭遇什么不测，我是说如果。你帮我把这个托付给她行吗？”他立刻坐下来拿起纸笔开始写东西，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才把一张叠好的纸递过来。

　　“好。”两人都清楚“她”是谁。

　　毕昭月感觉这小小一张纸格外有分量，写满了字，又被叠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块。

　　交谈许久的两人这才回到会客厅。

　　旁人见俩人眼眶还有没退散的薄红，都以为姐弟情深，不舍得分开。

　　“吟辉......”一见她走出来，五姨娘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以前她从不叫她的字，只叫她的名

　　毕昭月并不理会，亲自打点好行李后，目送毕文殊上马才放心回去。

　　毕老爷倒是很意外毕昭月能同意他上战场。

　　......

　　回到东宫，她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看看周煜鸣有没有回来。

　　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抱住自己的双腿坐在房间门口，听见敲门声，透过缝隙确认是毕昭月后才打开门栓。

　　“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毕昭月压下眉头，转身先将门栓落下。

　　“我去谦王府邸上找线索了啊？不是你说的‘分头行动’么？”他还是抱腿在门口，也不往屋里再挪动一步。

　　“我是让你去找谦王府的线索，不是让你进到人家家里去装贼......”毕昭月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徒增几分愧疚，毕竟是她当初没有说清楚。

　　“受伤了吗？”

　　见他一直缩在门口，那扇门仿佛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没有，只是我爬了几条密道，身上挺脏，就呆在门口好了。

　　诶？对了，密道！我发现了一条新的密道！”他随后小声补充一句：“我差点忘记了。”

　　毕昭月心中内疚更甚，强行把人拖进来，生起炭火。

　　听周煜鸣讲完他的谦王府奇遇记，谦王谋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么想来，毕文殊岂不是......

　　毕昭月立即拿起纸笔给他写信。

　　可是，要怎么避免外人看到这封信呢？

　　她脑中灵光一闪，将信纸加工后再在封面留下一行字

　　“此信件仅毕文殊与毕昭月可见”

　　用葱白在干燥的纸上写字,晾干后,纸上的字不见,然而用火烧就能出现。

　　这是她和毕文殊小时候玩弄先生的小伎俩。

　　然而还送出信件后，还没等到回信，毕昭月陡然感到双腿无力，

　　身体支撑不住，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

　　她想要支撑着身子重新站起来，可是眼皮似乎千斤重，腿也被灌了铅似的。

　　“来人啊！来人啊！娘娘晕倒了！”悠莲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赶紧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毕昭月眼前一黑，还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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