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刚过。

歆瑜顺利地产下一对龙凤胎，吕琅甚是高兴，连说了好几个“甚好”！程莞也是喜极而泣，不由得想起当年产下平儿和歆瑜的场景，眼眶更是不自觉地流下泪水。

裹着抹额的歆瑜，面色倒是还好，嗔着道：“母后……这不是高兴事吗？”

程莞连连点头，“是是是……”

一连数月，程莞全然投入到照顾两个小家伙的活计中，连药铺都很少去了。看着程莞忙前忙后的模样，虽不似从前时时出神，可是也怕她累到自己。

某日，歆瑜吩咐了嬷嬷和乳母把两个孩子带下去，轻轻地挽着程莞的手臂，开玩笑道：“母后，您都多久没去药铺了？不怕韩姨把药铺据为己有啊？”

程莞低笑一下，点了下歆瑜的额头，假意怒道：“胡说些什么呀！”

歆瑜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撒娇道：“瑜儿只是不想您太累了。也抽时间出去看看，换换心情吧。”

程莞徐徐颔首，“你说得倒也对。明日我便去药铺瞧瞧。”

“这样才好嘛！”

程莞笑意盈盈。是啊，许久没去了，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了！

韩瑾看到程莞的身影，亦是一片惊喜。

“姐姐怎么来了？我正要出去。”

“哦？去哪？”

韩瑾思忖一瞬，“采药。前几日便听说，茕河再往西些，新出了一种芽苗，很像从前的野灵花。我要去瞧瞧。”

“真的吗？”程莞从前在书上看到过，此花和灵芝有些相似，但是在南城这样的地方却不常见。

韩瑾认真点头，“是啊。所以趁着今日药铺人少，我去瞧瞧。师傅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让他守在这里就行。”

程莞低眸捋了捋球球的黑毛，“我同你一起。嗯……我抱着它？可以吗？”球球立刻“喵呜”一声，睁大了乌黑闪亮的双眸，看着韩瑾。

韩瑾立刻笑道：“自然可以。”

三言两语间，两人便乘上了韩瑾早已备好的马车，疾驰而去。

……

这一片，程莞不知来了有多少次。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他们一行人刚刚低眸寻找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忽然间，天空骤变，乌云密布，不知从何处刮起的飓风，忽然席卷而来。

程莞怀中的小球球，不由自主地往她的怀里缩得更紧了些，韩瑾也是一脸忧虑，“明明好好的天气，怎么会忽然如此呢？”

程莞抬眸凝望了下天空，微微摇头，“夏天的天气，就是这般。咱们慢慢往上折返吧，莫要出了意外！”

韩瑾拉了拉背上的背篓，点点头，“嗯。”

几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隆隆”的声音，诸人皆疑惑地停下脚步。

不一会儿，程莞依稀看到：似尘土飞扬，又似波涛滚滚，一团黄雾直奔而来。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

程莞怀中的球球用双爪紧紧扯着她的衣裙，奋力地带着程莞往一侧倾斜，程莞的脚下一个踉跄，便重重地拍在了水面上，身体似要裂开一般的疼痛，依稀听到有人急切呼唤“太后娘娘”的声音，程莞奋力地将双臂伸出水面，正欲张口，却被一个浪头打来，便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厥的一瞬，她似是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

从此，再也不必日日惦着一个人了……

或许，以后能够在另一个地方与他相遇了吧……

到那时，她是否与他能有夫妻缘分……

茕河浪急，浮沉许久，诸人很快便看不到程莞的影子了，只看得到一只黑猫，依然奋力往下游着……

韩瑾悲痛地跪在原地，颤着声音道：“快，快，快去寻！”

凭空来浪，本就少见。

一行人找了一日，毫无收获。附近的山民听说有人被急浪卷走，更是纷纷摇头，皆表示：越是这样的浪，越有可能上游有大水要来，此时救不得！

韩瑾满心悲痛，不知如何回去和歆瑜交代，更不知如何说服自己！

夜色已然深重，茕河的水势更是越来越大，众人皆劝着韩瑾先回去再做定夺。

……

半月之后，程莞这才在一方石洞中，悠悠醒转。

一白发身影背对着自己，听到她的动静，回眸看着她：“你醒了？”

程莞当即石化，“罗……罗……”

白发人愣了愣，疑惑道：“你……认识我？”

说话间，小黑猫倏地一窜，跳上程莞的双膝。

白发人温润一笑，“要多谢它，救你那日，它正奋力咬着你的衣物，攀着一根浮木，若不是他，恐怕，我也救不了你咯！”

“哥……哥……”

一女子俏皮的声音响起，“那小黑又跑了……”

程莞抬眸望去，女子头发凌乱，痴痴傻笑着，看见球球乖巧地窝在程莞的膝上，带着几分羡慕道：“姐姐，它喜欢你……它只喜欢你……它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呜呜……”

说着说着，忽然低声哭泣起来。

白发人连忙近前，轻声道：“筝儿，筝儿，它喜欢你，它喜欢你……你瞧……”

白发人说着，冲程莞眨眼示意了下。程莞还沉浸在又见他的震惊之中，得到他的示意，立刻抚了抚球球的毛发，示意着让它和那女子亲昵一些。

那女子看着球球乖顺地任自己抚摸，立刻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喃喃着：“哥，它喜欢我……它喜欢我……”

说着，女子缓缓起身，又抱着球球独自走了出去。

望着那女子的背影，白发人缓缓起身。凝视着他腋下的拐杖，程莞轻颤着声音开口：“你……你……怎么……”

白发人顺着她的视线低眸瞧了一下，含笑道：“从前不知因何事受了伤，多亏了筝儿救我，只是这腿就没再好起来了……对了，你家……”

“我叫程莞，你叫罗永。”看着罗永温润如水的模样，又听他提及不记前事，程莞直接开口，并上前紧紧地拥住了他。

罗永本就不适的双腿踉跄了下，便直直地往后倒去。程莞连忙用力拉紧他的双臂，两人直接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唇齿相触间，罗永的脸色逐渐绯红……

半晌，他喃喃着：

“阿莞……”

“对，阿莞……”

程莞的双眸含泪，却尽是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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