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溪自己，还是直接去了昨天受到欺负的那两个孩子所在的学堂。

  她想自己去亲眼看一看那个学堂的风气如何。

  破败的房屋里面，传出嬉戏打闹的声音。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

  杨溪随手推开一间门走进去，差点被一面飞来的木板砸中了脑袋。

  “快，抓住他！”

  那群孩子似乎玩疯了。

  踩着并不牢固的三角树杈凳子，旋转跳跃，对着两个孩子围追堵截。

  而被他们追逐的对象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连一声都没有出。

  “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杨溪语气有些严厉，这些分明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看起来与恶魔无异。

  有的拿着自己制作的“武器”对被围在中间的那两个孩子进攻，有的则是在一边笑的极开心。

  那里面不仅仅有富家子弟，官员后代，也有露着脚趾的贫穷人家的孩子。

  杨溪的眉心皱了一下。

  孩子们见她脸上带着怒气，稍微收敛了一些。

  但有个孩子高声问道：“请问你就是那两个穷酸鬼的娘吗？”

  此话一出，杨溪脸色阴沉下去。

  孩子却当了真，纷纷跟着起哄：“哦～穷！酸！鬼！”

  过于整齐和异口同声的声音引来了在外面休息的夫子，他推门进来，在屋里见到杨溪时，明显愣了一下。

  “杨大人，您怎么来了？”

  杨溪现在实在笑不出来，只好勉强的勾了勾嘴角，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我就来看看，只不过这些孩子是在……”

  夫子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又是你们？到底是谁在欺负你们？每天搞得浑身是伤的，我该如何向你们的爹娘交代？”

  语气中满是嫌恶和厌烦。

  杨溪定睛望去，刚才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昨天被领到他家里，却什么也不肯说的，那两个孩子。

  白襄和白裴。

  俩人缩在角落里，没做出任何像样的抵抗，身上的伤既没有经过包扎，也没有进行处理，还添了好几处新伤。

  最为严重的是白裴嘴角处的一块淤青，渗着血珠子。

  “你们俩……”杨溪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白襄冲着她摇了摇头，神色里带着几分哀求。

  “你们跟我出来。”

  杨溪压下怒气，把人带到门外。

  几乎是一关上门，就能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笑声和幸灾乐祸的讨论声。

  “为什么不反抗？”

  杨溪只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分明已经给出了保障，只要他们愿意，就能让施暴者付出代价。

  但他们俩就是不说。

  “大人，我们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我们如果还想在这个学堂念书的话，就必须忍下去。”

  他们俩被欺负并不是因为家里贫穷，因为欺负他们的人里也有贫穷的，可他们的爹娘并不愿意要他们。

  用大人世界的话来说，他们是弃儿。

  没有人会为他们出头，没有人会为他们撑腰。

  杨溪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个过客，现在就算帮了一把，等杨溪的注意力不在这件事上去忙别的事情了，他们也就惨了。

  所以他们宁可现在多遭点欺负，也不愿意寻求这种短暂的公道。

  杨溪把两人带回府里，让还没离开的肖大夫帮忙处理一下伤口。

  “作孽哟，这些伤怕是要下大力气才能打出来。”

  肖大夫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一边手脚麻利的分出药粉，敷在这两个孩子的伤口处。

  但他什么也没问。

  杨溪想着现在把人送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干脆把他们送去了苏顺年处。

  苏顺年怀里抱了俩，身边跟了俩，现在又送来俩，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化身为慈爱的娘了。

  “娘，你怎么三天两头带别的男人回来，这样不好的。”

  杨溪一把捂住这孩子的嘴。

  “别乱说话，叫你爹听见了还以为娘干什么了呢，你和他们一起学习功课，如果他们有不会的，你教一教。”

  杨溪分别在苏顺年，苏青涟和苏承舟脸上印了个吻，就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留下面红耳赤的苏顺年：“娘这么大人，还这么幼稚，每天都想着要亲亲。”

  他干咳两声，看着面前两个乖巧的同龄人，可能比他大上几岁，但从身材上是看不出来的。

  “你们俩也不像是会惹祸的样子，怎么就被娘送到这儿来了？”

  白裴挡在姐姐前面，眼里带着警惕，不敢让苏顺年再靠近。

  在他眼里这些官员的孩子都是顶金贵的，若是破坏了一点，估计就要他们拿命来还了。

  他倒是无所谓，可他的姐姐，不应该再受到伤害。

  尤其是她在被御马监之子看了一眼之后，就嚷嚷着要她给他爹当第三十九房小妾。

  他自然不会同意。

  自那以后，御马监之子赵闻就日日缠着他们，用那些平民百姓根本买不起的糖和零嘴去收买其他孩子，孤立他们，欺负他们。

  “你们好，我是苏顺年。”苏顺年不知从哪里端来两个果碟，一碟上是糕点，另外一碟摆了几种应季的水果。

  “见过苏少爷。”白襄语气弱弱的行了个礼。

  “坐吧，娘既然让你们跟我一起做功课，那就都一起写吧，我们写完了再来讨论一下对错。”

  苏顺年把纸笔掏出来，排在桌子上，再把两个好奇宝宝般的弟弟妹妹放回摇篮：“乖哦，等会儿再和你们玩。”

  “啊——咿呀哥！”苏青涟拽住了他的袖子，然后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拇指。

  苏顺年朝着他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爹今天给我留的功课是这几个字每个练五十遍，然后还要背一些东西，你们也一起来吧。”

  他不敢拿手硬掰，只能轻声哄着苏青涟，直到她愿意松开小手。

  苏顺年把纸笔分给看起来还略显拘谨的白家姐弟，示意他们跟着写。

  白裴和白襄既不敢碰桌上放着的果盘，又不敢不写字。

  毕竟杨大人之前说的是让他们在这里学习功课，未曾言明允许他们偷懒。

  可……这字他们都没见过啊。

  俩人一个比一个茫然。

  之前的拘谨倒是消失无踪：“苏公子  能不能问一下，这是什么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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