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校内，陈楚岚双手插兜安静地走在陈丽君旁边，李云霄有事不在，只有陈丽君陪她，赵一宁已经到学校好几天了，这几日都在和外面律师事务所的前辈们打交道，在他们的事务所实习，仅仅一学期，她在法学院已经是小有名气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精力，活动和学业两手抓，所以想找她的话也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陈楚岚已经打过了她的电话，她毫不犹豫地把时间定在了晚上六点那会儿，正好一起吃个饭。

  “我……让你清清姐姐失望了，她正在给我最后的机会，但我觉得我可能抓不住了。”陈楚岚说着低下头去，思绪万千，酒吧那事之后，穆雅清的态度让她从最初的坚定变成动摇。

  “什么？”陈丽君听到这话时比听到她俩在一起的时候还震惊，明明两个人那么相爱，怎么会这样呢？她用胳膊撞了撞陈楚岚，问道:“为什么？我都想过到时候大娘和舅妈不同意的话，我去帮你们做她们的思想工作了！”

  “清清姐姐想要一个交代，但我爸妈那边，我始终张不开嘴，每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我就是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口。”陈楚岚叹了口气。

  “姐……”陈丽君想起了李云霄前几天和她说过的话，清清姐姐总是在细节中失望着，一次又一次，压死骆驼的稻草从来不是最后一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加油”二字！

  “你咽回去的话是什么？说吧，我想听。”陈楚岚低沉道，最近的她天天穿着一身黑色，头发随便地扎起，双目无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份洒脱，这些日子，穆雅清不给她任何行动的机会，只是在等她一句回答，那就是等几年可以光明正大一起回家，也不用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只要两家父母知道就可以，她不想随便给个五年十年这种答案去糊弄她，因为一旦说了，穆雅清就会抱有期望，到时候兑现不了，只会更失望，她真的没想好到底需要多久。

  “我理解你的怂，但不理解你为什么给不了清清姐姐安全感，我支持清清姐姐所做的一切决定，你身边桃花朵朵开，清清姐姐宁愿去清理桃花也不舍得修理你……要换成李云霄，两次警告后我还是没有改变的话，她就直接分手了！”陈丽君说着，又白了陈楚岚一眼。

  “她……好像就是你说的这样～”这些细节，陈楚岚都没有细细思考过，突然就觉得心中无限愧疚，这种愧疚感也让她面赤耳热。

  离六点多还有两个小时，李云霄也要六点左右忙完，二人索性去了图书馆等着，陈丽君的书翻得不急不躁，陈楚岚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满脑子都是过往的点滴，那些她未曾在意过的细节，都是穆雅清对她的宠溺，忽然心口一阵悸痛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配得上穆雅清那么好的女孩子？

  赵一宁的来电又将陈楚岚的思绪拉回，她迅速接通。

  “我在学校门口！”赵一宁说完挂掉了电话。

  “君君，云霄妹妹什么时候忙完？”陈楚岚收起手机，小声问道。

  “她刚才已经发信息告诉我在宿舍等着了！”陈丽君说着收起二人的书起身往还书的登记处走去。

  学校门口，两位姐姐碰面时并没有像陈丽君想的那样剑拔弩张，而是出奇地和平，二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没了下文，虽然面上是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实则都有很多问题要问对方。

  李云霄说想在家吃火锅，陈丽君毫不犹豫地答应，她从来不会扫李云霄的兴致，除非李云霄说想要天上的星星，那她可能会迟疑几秒，然后告诉李云霄，自己能力有限，上不了太空……

  四人开车去了菜市场，买完东西后，除了李云霄，几人的手里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赵一宁盯着走在前面的陈楚岚时，满脑子都是穆雅清跟她倒过的苦水，经过水果摊时她停下脚步，顺手摸了个比较软一些的橘子，对着陈楚岚的背影喊道:“陈楚岚！”

  陈楚岚回头便迎上了向她飞来的橘子，偏一点儿就能砸在眼睛上……她闷哼了一声捂着眉骨那里蹲了下去。

  “一宁姐你干嘛呀？”陈丽君放下手里的东西弯下腰帮忙看着。

  “姐姐你们别像小孩子一样，这样有点幼稚……”李云霄两头劝着，她作为旁观者，是理解赵一宁的行为的，虽然不支持，但也不反感。

  “姐姐，我买橘子，刚才那个被我扔出去的也算进去，所以你称完拿出来一个！”赵一宁一脸无害地笑着，随后付了钱提着橘子走向蹲在那儿的陈楚岚，俯下身子说道:“这是我还给你的橘子！”

  “赵一宁，你有病吧？那次我又不是故意的！”陈楚岚铆足劲推开面前的赵一宁愤愤起身。

  赵一宁失去重心坐在地上，随即屈腿坐下，冷笑着质问道:“你有给过她明确的表白吗？你知道你们每次回老家，她听你的话掩藏对你的爱意时有多小心翼翼吗？你以为她的温柔是无底线的吗？你知道她有多想和你白头吗？她对你，全是独一份，她只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一个答案！”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围观，两位姐姐毫不在意，但是两位妹妹慌的很。

  “快走快走，大家都看着呢，回家吵！”陈丽君拉着陈楚岚起身往外面走去。

  赵一宁见李云霄要过来拉她便迅速起身提着东西像没事人一样跟了出去。

  李云霄要回家吃火锅是有她的用意的，毕竟两位姐姐吵起来的时候不至于被围观！

  陈丽君和李云霄在厨房忙活着，两位姐姐一边一个坐在吃饭桌前沉默不语，刚才那番话，让陈楚岚更加无地自容，她陷入了更深的反思与自责中。

  火锅端上桌，陈丽君给几人分完餐具后无微不至地帮李云霄准备着蘸料，但碍于两位姐姐在场，李云霄拒绝了她五星级了服务，坚持自己动手。

  李云霄夹起一个丸子放进碗里，还没往嘴里送陈丽君就开口了:“你先戳破它，不然里面有汤很烫！”

  李云霄抿着红唇提起嘴角看着陈丽君的脸，撒娇道:“怪不得你从来没给我夹过完整的丸子，都被戳了小洞！”

  “提问，清清喜欢吃什么？”赵一宁问道。

  “她喜欢的可多了，目前我没发现她不喜欢的东西！”陈楚岚不假思索道。

  “她不喜欢吃苹果！”赵一宁很确定，因为她从未见穆雅清吃过苹果，初中高中那阵每次洗干净给她她都不吃，虽然每次都不吃已经有了答案，但赵一宁每次还会故意去问一句，从穆雅清口中得到预料的答案好像已经成为她吃苹果前的仪式！

  “我削皮切块的她爱吃！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这一点，她就没有不爱吃的水果。”陈楚岚说。

  “那是因为你！”赵一宁咬了咬唇，继续说道:“她还不喜欢吃甜品！”

  “可是我每天回家都会给她带小零食，其中不缺甜品，她从没说过她不喜欢！”陈楚岚说完思考了一下，她开始质疑，穆雅清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喜欢！

  “初中高中六年里，每次周末或者放假出来玩，她从不会看甜品一眼！”赵一宁语气极为平静，内心已经泛起涟漪。

  “可我记忆里，她从不讨厌！”陈楚岚说着满脑子都是穆雅清。

  ……

  两位姐姐总是针对同一问题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这让陈丽君惊呆，她可以作证，陈楚岚没有说谎，那么赵一宁说的这又是什么情况？清清姐姐爱屋及乌到这个程度了？

  四个人的火锅，两人食不知味。

  吃完饭准备送赵一宁回去时，外面下雨了，冬天的雨可太少见了，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几人提着吃完饭收拾的垃圾先下楼去了，陈丽君在家里找可以防雨的东西，  两位姐姐在一楼的过道处远距离地站着，李云霄站在二人中间，见陈丽君迟迟没有下来，打电话给她:“找到伞了吗？快点儿！”

  陈丽君在家里找了一圈，确定家里没伞后去卫生间转了一圈，拿了两个塑料盆，然后自己戴了帽子下去。

  “盆你也要扔了？挡雨的东西呢？”李云霄看到陈丽君手里的两个洗脸盆，问完后她有了答案。

  “这就是挡雨的东西啊，从这儿到车那边还要走一会呢，把头淋湿了难免要感冒发烧吧！”陈丽君说着拿了个蓝色的盆递给陈楚岚，还振振有词:“姐，这个颜色的感觉优雅一点，我给你！”

  “我不要，能有多优雅？你别往我旁边站，我宁愿淋雨！”陈楚岚说着冒雨冲了出去。

  “你别过来，不然以后院里有活动我能不带你就不带你了！”赵一宁见陈丽君又往自己的方向走来，退了一步拒绝道。

  李云霄蹲在楼道笑得脸疼，她实在想不通陈丽君为什么会拿两个盆下来！

  两位姐姐宁愿淋雨也不用盆挡着，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陈丽君见状把盆塞到李云霄手上叮嘱了一句“快回家外面冷”以后也跟了出去。

  车自然陈丽君开的，陈楚岚坐副驾，赵一宁坐后排，上车安静了没两分钟便开始热闹起来。

  “清清提分手这事，是你教的吗？”陈楚岚终于还是没忍住。

  “可以这么说，我当时只是给她建议，让她找你要个答案，不然天天围着你斩桃花过下去也没意思，你为什么就不敢回家说一声？”赵一宁声音极冷。

  “说的那么轻松，你敢回家说这事吗？到时候我回不了家就算了，清清呢？她也要一起被轰出去吗？”陈楚岚说出了一部分的顾虑。

  “我当然！”赵一宁果断道。

  “装什么，感情刀子没有架在你的脖子上，还不是任由你说！”陈楚岚反驳。

  二人又争辩了一路。

  晚上，陈丽君洗漱回房，盯着躺床上看书的李云霄盯的出神，便直愣愣地站在那儿。

  “今晚在那当门神吗？”李云霄听到动静，见人迟迟没有走来就抬头问了一句。

  陈丽君反锁上门默默地走向李云霄，随后单膝跪在床边抱住她，略微紧张道:“云霄，你可别像清清姐姐那样爱的深沉，你不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所有你不喜欢的东西你只要告诉我一次我就记住了，不麻烦的！”

  话音落，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李云霄打破沉默:“笨蛋，我知道啦！”

  另一个房间里，陈楚岚照常无法入睡，犹豫中，她打通了穆雅清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变了。

  “清清～”

  “在呢。”

  “我很想你，你很好，你对我的好，让我觉得你的付出成了理所当然，让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让我不知天高地厚……我改，我再也不败家了，再也不让你到处斩桃花了，我乖乖的，还来得及吗？除了你想要的那个答案，我什么都能给你……”

  说着，陈楚岚已经泪两行。

  电话那头也安静下来。

  “媳妇儿，今晚可以不挂电话吗？上次你提分手后，我晚上就没睡着过。”陈楚岚带着几分哀求。

  “你睡吧，我不挂电话！”穆雅清虽然依旧是哄着的语气，但是以往那几分撒娇的语气没有了，她也有些后悔，刺激大了，二人之间的裂痕是弥补不了的，刚才陈楚岚恳求她的那一瞬间，她既心疼又心酸，若是一切都没发生过该有多好，现在二人之间好像真的有了几分回不去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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