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早饭的时候，刘凤英吩咐已经撂筷的王志杰：“去，把车给我们套上。”说着示意了下来弟。

王志杰马上明白母亲跟来弟要出门，问了一句：“你俩要干啥去？”

“领来弟去卫生院一趟。”

王礼有些纳闷，关切的问道：“怎么？来弟有病了？”他并不知道儿子和儿媳之间的事。

王志杰抢先闷声回道：“说病又不算病。”他已然明白母亲带来弟去卫生院做什么。

“奥！知道了。”王礼说完，马上面露喜色，他理解成来弟怀孕了，想想马上就要抱孙子了，可不就高兴呗！

刘凤英看出了王礼的心思，呲了他一句：“甭在那儿想美事！”

来弟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此时的她如坐针毡，眼见大家在讨论自己，却一个字都插不上，完全没有底气。

……

婆媳俩到了镇卫生院，一位中年女医生为来弟检查完之后，又询问了她发育过程中的一些问题，断定是‘阴道闭锁’。

当然这是医学专业术语，通俗一点讲就是‘石女’。

而且来弟不是简单的‘外石’，是比较复杂的‘内石’，依镇里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无法做这种复杂的手术，建议刘凤英领着来弟去省里的大医院就诊。

见来弟已经被确诊，而且还要去城里治疗，那得花多少钱？刘凤英有些不死心，央求医生:

“大夫，既然在咱们这儿已经知道是哪里的毛病了，去城里再咋看不也一样吗？您就行行好！用手术刀给割开不就行了？”

面对刘凤英的愚昧无知，医生不禁哑然失笑了，然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回怼道:“哦，让你一说可简单了，你以为就揦个口子的事呢？如果那样，你都能干我们这行了。”

接着又问了一句：“患者应该是你女儿吧？”

来弟替刘凤英回答：“她是我婆婆。”

“哦！怪不得呢！”

医生这才恍然大悟，因为刘凤英的表现，绝不是一位母亲该有的样子。

她不关心隐疾带给病人的不堪和心理负担，而是想以最经济的方式获得理想的效果，她的态度就像是急着把使用工具修理好、将就着能用就可以。

见婆婆一点不疼爱儿媳，医生看向来弟，不再有丝毫保留:“姑娘，实话跟你说吧！就算手术，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恢复部分功能。”

“大夫，你是说？”来弟有些不明白，用迷茫的眼神跟医生索要确切答案。

医生想到来弟这个年纪已经嫁人，肯定没读多少书，换上比较直白的说法：

“哦！就是说正常生活没问题，但是想要怀孕生娃，估计不太可能，最好有这方面心理准备。”

听了医生的话，来弟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显得有些落寞，可能因为年纪还小，没想的太过深远。

早就等着抱孙子的刘凤英却如五雷轰顶，眼见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急切的追问道：“大夫！确定就算做了手术也不能生吗？”

医生不耐烦的回了句：“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

……

刘凤英拉着来弟，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自己可是只有王志杰一个儿子，这不是要绝后吗？

唉！咋会这样？费尽心思给儿子娶了回来，却不中用，本想捡个便宜，没想到竟吃了大亏。

甭说家里没那个闲钱，就算有，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呀！大夫都告诉准话了，纵使去城里扎古，终归是生不出娃来，那不明摆着拿钱打水漂吗？

刘凤英几宿都没睡好，白天也神情恍惚，这件事成了她的心病，看起来比儿子儿媳还要闹心。

思来想去，现在把来弟退回去显然说不过去，老吕爷俩可都不是好惹的，如果让儿子休了这个媳妇儿，两家也就翻脸了。

况且这个家目前还需要老吕适当接济，说心里话，正是虎狼之年，自己也舍不得他。

反复权衡利弊，还是先让来弟跟志杰将就着过吧！那么就得给她治病，就算不能生养，咋也不能让儿子娶个媳妇干看着吧？

不行，这是她胎带的，又不是进了婆家门后才患上的，让老吕出钱，给自个闺女去看病。

……

紧接着就开始了秋收，虽说刘凤英和王志杰娘俩心里都堵的慌，这件事也只能先搁置下来。

来弟从小就操持家务，上山打柴、下地锄草，里里外外的活计都能拿的出手，所以她对干活从不打怵，别的先不说，刘凤英家多了个劳力倒是真的。

‘大驴子’知道农忙，刘凤英顾不得伺候他，可自从看到来弟状态不好，还是有些惦记，隔了几天，再一次登门。

因为来弟的事，刘凤英正憋屈的难受，一见面，就和盘托出，并期望‘大驴子’能张罗一笔钱，等农闲了带来弟去城里大医院做手术。

‘大驴子’听到女儿有生理缺陷，情绪有些低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你们可不能虐待来弟，不然别怪我六亲不认。”语气阴狠，好像随时都会置人于死地。

刘凤英推了他一下:“说啥呢？真有你的，一点不替我跟志杰考虑，倒先怕自个闺女吃屈儿。”

……

‘大驴子’虽然心疼女儿，可一时也凑不出多少钱来，好在不是需要马上治疗的急病，可以容时间慢慢想辙。

回到家里，把来弟的事情跟小寡妇讲了一遍，因为他知道，要想凑钱，是无法越过她的，毕竟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交到了她手里。

小寡妇听完，急的直跺脚:“唉！啥也甭说了，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没想到来弟是这个病，总以为她可能开窍晚点，耽误生养罢了。”

接着马上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来弟在婆家日子不好过吧？”

‘大驴子’沮丧地回道:“没说上咋着呢！他们这会儿还不至于给来弟甩脸子，再说来弟也不是个善茬子，咋会擎等着挨欺负？”

“不是善茬我早就领教了，可她势单力孤，老虎还架不住一群狼呢！”小寡妇还是有些担心。

‘大驴子’叹息道:“唉！这孩子咋这命苦呢？”

小寡妇此时倒出奇的敞亮:“改天接她回来待些日子吧！也让她歇歇，已经过门了，在婆家哪能自由百性的？如今又有了短处在人家手里，除了干活她还能干啥？

她虽说不拿我当娘，我也能跟她说些女人方面的事，不然你个当爹的咋开口？”

说完，心里盘算开了:正好趁这个节骨眼跟他们爷俩改善一下关系，守得云开见月明，出了这档子事，估计老吕跟刘凤英那娘们也香甜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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