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朱向斌抬头一看，一个村姑举着一盏煤油灯站在门口，面容依稀是他的二姐朱向清。

  “向清，是你吗，我是向斌啊，你的弟弟你还记得吗。”

  朱向斌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这里再不收留他，那么明年的今天就会是他的祭日了。

  “进来吧。”

  朱向斌心里一喜，这声音就是向清的声音，他终于找到妹妹了，不会被冻死了。

  “你去厨房休息一晚吧，屋子里没有空余的屋子，客堂又太冷，只有厨房比较暖和。”

  朱向斌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几千公里来寻亲，居然让他睡厨房，刚想说什么，陈珏生走了出来。

  看到陈珏生，朱向斌立刻咽下了心里所有的话，厨房就厨房吧，只要不冷死就好，说不定厨房还能找到啥好吃的。

  厨房果然是温暖如春，朱向斌外面的棉袄都穿不住了，只能脱下来，然后铺在地上，准备晚上就睡在这里了。

  感觉到肚子传来的一阵阵鼓声，朱向斌又开始四处找吃的，厨房什么都没有，跟他家几乎一模一样。

  家里老妈要防着朱向东和他的媳妇，所以老妈每次做完饭就像大扫荡似的，恨不得把水都藏起来。

  想到水，朱向斌又觉得自己口渴了，好在厨房里有水缸，朱向斌终于喝了一个水饱。

  好不容易熬过一个晚上，大清早的，高兰花和陈老根过来了，明天向清和老四就要走了，他们得多做些路上吃的才是。

  “哎呦，你怎么睡在这里，吓我一跳。”

  高兰花没有想到朱向斌睡在厨房，差点被绊倒，吓得忍不住骂了起来。

  朱向斌被踢醒了，刚想骂人，睁眼看到陌生的地方，忽然想起他不是在家里，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假笑着打起了招呼：

  “婶子，对不住了，昨晚我妹妹让我进来的，说没有屋子，我只能睡在这里了，给你添麻烦了。”

  高兰花不敢说话了，她现在吃不准朱向清的意思，还是先不要得罪人好。

  朱向清和陈珏生也起床了，两人梳洗干净后，来到客堂，高兰花已经煮好了大碴子粥和二合面的馒头，热气腾腾的让人很有食欲。

  “向清，你长高了，也长开了，已经变成一个大姑娘了。”

  朱向斌看到朱向清走出来，立刻跑了过去，一把拉住朱向清的手，仔细打量了起来。

  “是刘海让你来找我的，说我嫁给了一个军官，日子过的很好。”

  朱向清冷冷的问道，朱向斌睁大了眼睛：

  “你咋知道，是你让他来找我们的嘛。”

  “不是，刘海是知青，跟我们老陈家不对付，对了，刘海的媳妇是我婆婆的侄女。”

  “我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这货是来坑我们家的呀。”

  朱向斌直接就怒了。果然是中套了，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只是朱向斌脑子还是在线的，并没有忘记要问的事情。

  “向清，姐夫说老妈登报跟你脱离关系了。”

  “是的，我可以给你看看，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弄坏了，不然……”

  朱向清眼里射出了冰冷，把朱向斌给吓得心跳停止两拍，他实在想不起来向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势。

  朱向清拿出了那份断绝书，还有那张刊登了断绝关系的报刊，朱向斌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脸上已经露出了怒色。

  “向清，这是老妈一个人的决定，不能代表我，更不能代表我们老朱家。”

  朱向清收起了报纸和断绝信，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口袋。然后两眼直视着朱向斌：

  “向斌，如果不是刘海告诉你我嫁了军官，口袋里有钱了，你会不会来看我，你爸爸会不会让你来看我。”

  朱向斌顿时哑口无言，他已经顶了老妈的工作，每个月有工资，只要交给家里十块钱，剩下的都是他自己瞎用掉了。

  却真的没有想到遥远的乡下还有一个下乡做知青的妹妹，更没有想到要给妹妹寄一些钱或者物资。

  朱向斌低下了头，此时此刻的他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向斌，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就回去，以后……再见面就是陌路人，最好再也不要见到。”

  “二姐，真的不能再回头了吗？”

  朱向清摇摇头，上一世已经给了你们一条命，所有的债都已经还清，所以这一世，要为自己而活。

  朱向斌原本很饿很饿，可现在看到还冒着热气的大碴子粥，竟然有些喝不下去。

  高兰花也在吃早饭，姐弟俩的话让她掉下了眼泪，她也有哥哥和弟弟，她也有父母双亲。

  可向清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能面不改色还温温柔柔的说出这么决断的话，她的四儿媳好可怜啊。

  粥还是喝了下去，胃口一开，二合面的窝窝头也吃了好几个，这是因为朱向斌肚子真的饿了，不然这些东西他不一定吃得下去。

  “姐，向红回来了，是逃回来的。”

  朱向清眉头微微一皱，逃回去的。

  “她在农场被人孤立，钱又被偷，实在没有吃的，就逃了回来，农场的人说了，如果今年过年前再不回去，他们就要上报了。”

  朱向清点点头，这跟她没有关系。

  “还有大哥跟他对象已经结婚了，跟我们也已经分家，只是不知道什么道理，始终没有怀孕，老妈骂她是不下蛋的鸡。”

  朱向清闭了闭眼睛，前世朱向东可是生了两个闺女，并没有生出儿子，所以婆媳两个关系一度达到冰点。

  好在后来朱向斌结婚了，头胎就生了儿子，把朱老妈给喜的，到处炫耀她的小儿媳多么的能干。

  最终导致兄弟两个彻底反目，每天小架天天吵，大架三六九，还动起了手。

  朱老妈不但不反思，还把一切都怪罪到她头上，谁让她粮食寄得少了，说她肯定在乡下偷懒……

  不能再想下去了，朱向清用力摇了摇头，看到朱向斌已经吃完，直接下了逐客令。

  朱向斌可怜巴巴的看着朱向清，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因为老爸还让他带粮食回去呢。

  陈珏生站了起来，气势十足的盯着他看，把朱向斌给吓得拿起行李就跑，他回家一定要告他老妈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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