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前，李卫同回神，目瞪口呆地看见面前站着的高大男人。

  那不是…不是他昨天在公司看到的……

  还有更惊讶的，男人一脸不爽地在他跟齐哥的手腕上绑红线，两端连接在一起。

  对于不知道平行世界的李卫同来说，红线就一个含义——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当时，他看两人的目光就变了，暧昧得不行。

  短暂冲刷走了他心中的恐惧。

  “上车。”齐闻秋瞥了眼眼神奇怪的李卫同，心生疑惑，“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低头看了眼熨烫过的顺滑的西装，没有扣错扣子，领带也没松。

  “没事没事，我们快走吧。”李卫同飞快蹿上车后座。

  今天傅明青开的车是国货之光，结实抗造，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目前停在保卫科的只有跑车……

  都是之前耍酷用的，早知道就不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了。

  跟随导航行驶到半路，被长长的车队堵在了山道上。

  前后都是车，左右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没法下车走。

  而且，此处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十多公里。

  日头挺大，透过车窗照在齐闻秋的侧脸，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嗓音被这阳光泡软了，咬字没有平时那么冷：“我想喝水，傅明青，你带水了没？”

  傅明青无言地看了眼两人之间绵延的红线，心头隐隐颤动一下。

  下意识又想搬出“我是直男”的说法来，后排的小瘦猴自我举荐：

  “齐哥我带了！柠檬水，不过我喝了一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喝什么柠檬水？”傅明青瞬间把‘直男’俩字抛到后脑勺，从包里拿出个黑色保温杯塞到齐闻秋手上，“喝白开水，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得三高！”

  三高？？李卫同陷入自我怀疑，默默把柠檬水塞进包里最深处。

  算了，他也一把年纪了，还是等到目的地了去买瓶矿泉水吧。

  “谢谢。”齐闻秋抱着保温杯浅抿一口，对傅科长和小李同志之间的暗潮汹涌丝毫没有察觉。

  喝了两口水，车队开始缓慢移动。

  他们的车开到前面时才发现，原来是山顶上突然砸下来一块大石头，正巧砸中了一辆过路车。

  看车顶盖都凹下去的惨状，车里的人多半无一生还，警察正在处理现场。

  后座的李卫同好奇地朝车窗外看去。

  看见只耷拉在破碎的车窗外的手，很纤细洁白手臂上沾了血液与泥土，毫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仔细看似乎还能看见女人的脸，李卫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好奇。

  他甚至按下一截车窗，将双眼挤在车窗缝中朝外看。

  在看清女人的脸时，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里面的恐惧似乎要化成流水溢出来。

  死掉的女人，跟他妈妈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他赶紧回头喊齐闻秋：“齐哥齐哥！你帮我看看，外面死的人长什么样啊？”

  齐闻秋闻言扭头，朝傅明青那边的车窗看，又扭头向后座，眼神沉静：“不知道，救护车把尸体收走了。”

  “这么快？！我刚刚还看见……”李卫同再次看向窗外，说不出话了。

  地上哪有尸体，就剩下汽车残骸了，救护车早都关门走了，附近就剩下警察在控场。

  “啊…可能是我看错了。”李卫同揉揉眼睛，叹了口气，脊背上爬满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也许是他太累了？可他的眼睛一向很好啊。

  “你看见了什么？”齐闻秋突然发问。

  鲜少听见齐哥主动问他与工作无关的问题，李卫同还惊讶了一下，他如实回答：

  “看见了一条女人的手臂，挺白的。”

  “……”齐闻秋又问，“看清女人的脸了吗？”

  “好像，看清了。”李卫同在得到齐闻秋的回答后也不确定了。

  “你认识她吗？”齐闻秋思索片刻又问。

  “……认识。”李卫同艰涩地从喉咙里滑出个答案。

  死掉的人是生他养他的人，他现在的记忆依然是，他工作稳定以后把爸妈都接到了城里来住。

  怎么会没有呢？他妈妈怎么会凭空消失。

  爸爸的笃定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这次工作结束后，要不考虑去看看心理医生？

  思索着想法的可行性，不知不觉车子到了目的地。

  下车呼吸过清凉的新鲜空气，李卫同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过来，握着双臂反复摩擦很多下才驱散了寒意：

  “乡下好冷啊，比城市里冷多了。”

  四面透风的，站在路口仿佛站在风口似的。

  “走吧，客户已经到了。”齐闻秋哈了口白气，脖子上围着傅明青给他的围巾。

  下巴尖插在灰色围巾中，眉眼舒缓，纤长乌黑的睫毛垂下遮住银灰色的冰冷眼眸，柔和了齐闻秋身上的冷意。

  客户那边也是这么想的，这回来的五个人全部都围着齐闻秋讲话。

  齐闻秋有条不紊地应付，李卫同则跟在他身后做记录，笔电不方便走路的时候使用，他只好先用手机。

  齐哥真是多才多艺，老板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宝贝，李卫同知道齐闻秋的工资每一年都更高。

  显然老板也很害怕他被别的公司挖去，挖走齐哥，不异于挖掉他们公司的承重墙。

  “跟齐助理对接就是舒服。”对面领头人不吝夸赞，“每回跟你们合作我都想指定你来接待，从开工到结束都整理得明明白白。”

  “谢谢。”齐闻秋应下夸奖，他扯开围巾，露出完整一张脸，朝不远处已经完工的新居房看去。

  最近的一栋房子门口还有剪断的红绸缎，刚才在这里举办过剪彩仪式。

  客户是个很传统的中年男人，坚信举办过剪彩后，新居房才会平安。

  “其实吧，这群房子的方面我还发现个土地庙，今天早上去供奉了一些瓜果，听说小山村的土地庙都很灵，等会儿我带你们也去拜拜。”

  “都行。”齐闻秋不信神佛，但也不会拒绝客户的要求。

  客户最喜欢捧场的人，哪怕齐闻秋表情冷淡，也没能浇熄他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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