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并不知道已经有人惦记上自己，还在每天忙碌自己的小日子。

  她试了几天觉得自己做不到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就做了个面纱，戴在脸上出去。

  已经快到年跟前了，文娘和碧荷张罗着买些东西，自己留一些，给春园送一些。

  碧荷也没有赶过热闹的集市。

  从前在侯府，年前年后都很忙，这种专门买年货的集市她们也没有赶过。

  后来碧荷被押入教坊司，除了权势大一些的官员带走陪酒玩闹，其余连院门都出不去。

  官员带出去的女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哪能出去街上逛。

  文娘倒是陪着陈洛曦一路科考。

  可是每当快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心情，想着冤死的家人和流放西北的女眷。

  基本都是安簧安澜帮着买一些。

  如今倒是自由了，彻底自由了。

  碧荷不愿每天待在院子里，就喜欢在店铺忙活，出去转一转。

  “文娘，你看这个年画娃娃多可爱。”

  “文娘，走买几串烤肉吃。”

  “姑姑，来这，这有好多糖果。”

  “大娘，我可不可以买个个红绳。”

  文娘夹在中间感觉耳朵都有些疼。

  还是安泽懂事，从身上掏出铜板，给每个娃娃发了四五个。

  “咱们有自己的月例，实在喜欢的可以买，只是不要和大娘二娘走散了。”

  文娘被碧荷拉着这看看，那转转，手里提满了东西。

  走到一个卖雕刻物件的摊位，文娘看着有几样新奇的，陪着碧荷去看。

  没想到刚摸上一个摆件，那东西就成两半了。

  “你弄坏了我的东西，赔钱。”

  文娘和碧荷顿时被摊贩无赖的模样惊讶到了。

  “你胡说什么  我们刚摸上就坏了，你这本身就是坏的，放在这讹诈人的。”

  那摊贩直接耍开无赖，拽着文娘的衣服不让她走。

  “快来看啊，这两个娘子碰坏了我的东西，不给钱。”

  周围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这么一嚷嚷都围了过来，碧荷和他争论，他就是不依不饶。

  “你们俩就是故意弄坏人东西的，好好的人戴着面纱不敢显示真面目，不是心虚是什么？赔钱，赔钱。”

  文娘看安宁准备动手，眼神制止住她。

  这种人就是泼皮流氓，你懂了他，保不齐他直接躺在地上说你把他打的半死，要看大夫。

  文娘实在不想多耽搁，准备撂下钱先息事宁人，回头再找机会收拾这个摊贩。

  结果那摊贩直接就上手准备揭开文娘的面纱。

  “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碰坏了人的东西还不赔钱。”

  把摊贩抓着文娘的胳膊只觉得纤细的很，身段也曼妙，厚厚的棉衣都挡不住她的好身姿。

  想着掀开面纱看看长什么样子，要是个美貌的，趁机占占便宜。

  手还没摸到面纱，就被一个十分有力的大手抓住胳膊。

  “疼，疼疼，谁抓老子的手？”

  陈洛曦早在文娘出门的时候就跟在后面了，一路看着她欢快的买这买那。

  自己也被个木雕娃娃吸引。

  刚买下就发现文娘原本的方向围了一堆人。

  走过去就听见里面一个男子在喊弄坏了东西不赔钱。

  好不容易挤进去，就看见那男子一脸色眯眯的模样，抓着文娘的手，准备去揭她的面纱。

  陈洛曦冲上去就抓住那男子的手微微用力。

  “放开你的脏手。”

  那摊贩疼的脸都扭曲了，结结巴巴的说。

  “她们弄坏了我的东西。”

  陈洛曦瞥了一眼他的摊贩，一脚踹上，东西噼里啪啦都掉在地上。

  除了文娘刚才摸过的那个摆件，还有三四个都在掉到地上的那一刻裂开了。

  “你这东西倒是坏的巧妙，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角度开裂，而且裂口整整齐齐，拿刀都劈不了这么整齐。”

  周围人这才知道，这人自己的东西有问题，故意讹诈这两个娘子。

  摊贩咬死不承认。

  “谁说的，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弄坏了的我东西不想赔，还玩这些招数。”

  陈洛曦挡在文娘身前，看着他阴沉沉的说。

  “官府有专门鉴定物体开裂是被什么东西劈开的人，你若觉得我们弄坏了，不如报官，请他们鉴定一番，若真是我们弄坏了，我照价赔偿。”

  “可若是你讹诈人，官府那只怕饶不了你，这个年，你可就得在牢里过了。”

  这人既然这样这么熟络，只怕不知道搞了多少次这个把戏。

  这周围围着的人了，估计也有帮手帮忙造势。

  “走，和我去衙门。”

  那摊贩见这人了解这些门道，知道惹到行家了，顾不上疼，急忙挣脱冲开人群逃了出去。

  陈洛曦本身也没打算把他真的留在这，看着那人跑出去，跟人群外易容的竹山使了个眼色。

  他不会报官，顶多关押一个月就出来了。

  这人敢对文娘起了色心，就不能饶了他。

  文娘看着危机解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差一点真面目就暴露了。

  “谢谢这位公子相助。”

  陈洛曦摇摇头。

  “不必客气，咱们住隔壁，也是缘分，以前念书的时候见过这种把戏，了解一些。”

  文娘点点头，没想到这人还是自己的邻居。

  “你和我是邻居？”

  化身为白逸的陈洛曦解释。

  “我们前一阵搬到你们隔壁，比你们早一些，看见过你身边这位姑娘。”

  碧荷想到隔壁的那对姑母外甥的组合，点点头。

  “就是咱们隔壁和姑姑住在一起的那家人，似乎姓白？”

  “白逸，我的名字。”

  文娘这才仔细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得眼睛一亮，倒是自己从前喜欢的那种类型。

  高高大大，长相老实但是还挺俊美的那种。

  “你们也买年货？我们刚搬来，还不知道买些啥，不如一起？”

  白逸直接开口，他刚帮了文娘一次，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文娘和碧荷利落的同意了。

  一群人走在一起，遇见合适的就商量着买不买。

  陈洛曦跟在后面，看着文娘和碧荷兴趣盎然的样子，心里都是满足。

  他从前很多次幻想过这种场景，文娘在前面一路逛，买喜欢的东西，他跟在后面负责掏钱提东西。

  逛累了两个人就走到酒楼吃上好吃的东西，再回到府里展示今天买到的东西。

  可惜现在他还不能光明正大的陪着文娘，不过没关系，一点点来。

  文娘她们买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买的东西太多了，白逸身上提着抱着挂着不少东西。

  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文娘他们的。

  “不好意思，白公子，我们太冒失了。”

  白逸摇着头说。

  “没事，你们帮我挑了好多东西，也帮了我不少，你们力气小拿不了，反正顺路，一起回？”

  文娘和碧荷不好意思的取下来一部分东西抱好，一起往回家方向走着。

  “不知两位姑娘知道哪里有卖炒米糖，瓜子这些炒货的吗？我刚来，还不知道哪里卖的好。”

  碧荷大大咧咧的说。

  “我们也没找到卖炒货很好吃的地方，打算今年自己做，你不嫌弃，回头我们做好了让，给你分一些，你们人少，用不了太多。”

  白逸不好意思，露出羞涩的笑容

  “劳烦姑娘了，我和姑母不是府城的人，都不太会做这些东西，做出来多少钱，我们付钱。”

  碧荷还能腾出一只手挥一挥。

  “不用掏钱，邻居之间，不用那么客气，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们还没那么好脱身。”

  白逸这才没说付钱的事，和他们聊起了这种黑心摊贩的把戏。

  “有的人就趁这种人多的时候摆出那些坏的东西，你只要碰了，就会坏掉，立刻就要讹诈你，今日我放那些人离开，是看见人群里有他们的同伙，若是闹得厉害，只怕会不好脱身。”

  文娘对他的处理方法很满意，她肯定不能闹到官府那边去的，一旦过去，自己能藏的了多久。

  “不止这种卖摆件的，有的卖玉器的也是，还有那种玩杂耍的都是假的，他们养的猴子能趁乱偷走你的荷包，还有那种乞讨也不是真的乞丐。”

  碧荷看见他懂这么多，不由得好奇他的身份。

  “我姑母和姑父从前是做生意的，到处跑，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把我带在跟前，我跟着见了不少。”

  其实陈洛曦是接触很多武器，一眼看出那摆件不是寻常方式弄坏的，而是用很薄的利刃割开，放在一起。

  就等着有人上钩，他高价讹诈。

  一路聊着就到了家，碧荷也不好意思叫人家拿了这么多东西还站在门口，迎他进来坐。

  “不了，今日几位也累了，我一个外男不适合进去，回头有机会，我带着姑母来做客。”

  文娘也很欣赏他这么识趣，有礼数，心里对他的好感不由得多了两分。

  安云趴在门上听着他们在外面说话，气陈洛曦不争气，恨不得现在冲出去说自己很方便去做客。

  陈洛曦已经放下了她们的东西，提着自己那一份往隔壁走去了。

  “碧荷让你进去坐坐，你怎么不去？”

  陈洛曦关好门，把东西扔给安云。

  “现在不能急着接触，太快了文娘反而会退缩。今日已经足够了，再去她们那喝茶，就过了。”

  安云不明白，竹山解决了那两个摊贩之后先一步回来了，给自己说了今日集市发生的事情。

  “可你不是今天帮了她们，按理刚对你有印象，你要赶紧加深一下呀。”

  陈洛曦坐在主座，喝着茶。

  “文娘心细，身边突然出现陌生人，没那么容易相信，我要是太急迫反而不好，况且她不喜欢那种携恩图报的人，有分寸，知礼数才是她心里的良婿。”

  “她们对外说已经有夫婿，我还上赶着凑上去，和那种好色的登徒子有什么分别。”

  安云这才恍然大悟。

  “竹山说他打断了那摊贩的手，那是个惯犯，年年就这种卖年货的集市讹诈人，今日本来想讹文娘一笔钱，再占一些便宜，想着就两个小娘子，他们几个人，不怕什么，结果你就出来了。”

  陈洛曦想到那个摊贩，眼里闪过阴狠。

  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居然被个这种货色肖想。

  几个人？占便宜，他们想做什么？

  “竹山说他们还打算偷偷跟着文娘和碧荷，掳了她们。”

  陈洛曦一下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让安云继续说。

  “那些人似乎还会绑了孩子女人卖给外地的牙侩。”

  陈洛曦看着安云，牙侩，那可是贩卖人口里最卑鄙的。

  根本不在意死活，有时候会把年幼的孩子打残去乞讨，那些女子落在手里也没个好的。

  玩腻了就买到最残忍的窑子里，任由那些残暴，特殊癖好的嫖客欺辱，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这群人居然这么恶劣。

  “竹山回来就让竹海跟着去他们的老巢，他们只怕会召集人手报复回来，我给了竹海腐骨散，让他趁机一网打尽。”

  陈洛曦闭上眼睛，点点头，怪不得那些人看着文娘碧荷穿着不错还敢讹诈，动色心。

  分明是一群亡命之谷。

  “他们那种人心狠手辣应该不缺钱，为什么还要去集市摆摊讹诈？”

  安云一脸憎恶的说。

  “好观察猎物，且你们都围在一起看那里的热闹，反而没什么人会关注角落偏僻处的情况。”

  陈洛曦明白了，这群人里面应该是个聪明的，教他们如何办事。

  “交代下去，别叫那些人死的太痛快，让竹山安排人去帮衬竹海。”

  安云点点头，下去安排了。

  她听说这些人的时候恨的简直咬碎了牙。

  别人或许只是听说牙侩有多恶毒，她却亲眼见过被牙侩祸害的人。

  她们是流放去煤窑做劳工的人，每天为了活命，没日没夜的干活。

  煤窑也有自己消遣的地方，都是给那些管事，领头们服务的。

  里面买不起那些漂亮，正经卖身的女人。

  就联系牙侩送来不少绑来的女人，她们曾经不少都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

  被牙侩折磨的体无完肤，没等养好，又被贱卖进矿山的窑子里。

  那些人在矿山待久了，浑身戾气。

  就喜欢折磨人，白天折磨矿工，晚上就轮到了那些女人。

  鞭打，啃咬都是儿戏，最变态的就是一帮人拿着各种折磨人的工具，欺负一个女人。

  屠夫买肉的铁钩勾住胳膊，都是毛刺的棍子塞入下体。

  铁锤敲碎所有的指甲，拔掉牙齿玩完之后人不死也就剩一口气了。

  一个麻袋扔去满是泥水的矿井。

  安云她们牢记陈洛曦的救命之恩，就是因为他的到来，让安云安蕊免去了和那些女人一样悲惨的遭遇。

  能请清清白白活着到现在，天知道她多少次都觉得自己太幸运。

  遇到陈洛曦，从管事手里把几个人买出来，不光是让他们逃离那个地方的事情，若是女儿身暴露，黄花大闺女，未开苞。

  她和妹妹比那些人还要凄惨。

  这群牙侩，让她又一次想到曾经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们家破人亡，凄惨而亡。

  这些人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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