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反而会为冉闵制造机会。

  谢艾回应："艾此刻难以抉择，怕此举正中冉闵下怀。何况先主夫人与主公子女皆在张祚掌控之中，成功固然最好，若失败，艾生死事小，只怕先主血脉受挫！"

  实际上，谢艾最忧虑的是张氏宗族的反扑。自张轨时代起，张氏一族便主宰着凉州，如今其影响力已深入凉国三州十数郡的每一寸土地。

  张祚篡位，虽为张氏宗亲，但江山依旧在他们手中。相较之下，谢艾只是个局外人。

  若非张耀灵，他连敦煌一郡都难以完全掌控，名不正言不顺，一旦失败，谢艾将成为货真价实的叛贼。加之谣言四起，恐怕凉国重臣会先入为主，误认为谢艾图谋不轨。

  耿访劝说道："主公多虑了，张祚悖逆天意，早已民心尽失。中坚将军宋辑、护军将军辛晏，酒泉太守马岌，护羌校尉陈宇，辅国将军宋混、河州刺史张瓘等人对其多有不满，主公若发难，众人必会响应，共讨逆贼。"

  谢艾深知张祚在凉国人心散尽，否则他也不敢久居姑臧。他回应："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若无把握解救夫人和少主，此事不宜轻举妄动！"

  贾陵提醒："先主在皇宫内也布有暗棋，利用地形之便，就算无法突围，也能坚守半个时辰。"

  "哦！"谢艾感兴趣地问："青眼在姑臧能召集多少兵马？"

  贾陵回答："青眼在姑臧有三百精锐，华驭作为青眼之瞳，身为廷尉，至少能调动六百人。"

  "如此说来，青眼在姑臧可有九百人之力？"谢艾接着问："虎娘，潜入姑臧的死士有多少？"

  "二十七人！"虎娘面无波澜地答道。

  此番谢艾潜入姑臧，并非单枪匹马。他带领赵丰的两支骑兵营和一支骆驼营，每营五屯，每屯百人，总计一千五百兵马！这些军队秘密驻扎在姑臧西南的马牧山中。马牧山北临腾格里沙漠，西靠巴丹吉林沙漠，如同一座被沙漠环绕的孤峰。

  为防张祚察觉，这支部队携带充足物资，随时准备撤入沙漠。

  谢艾仔细估算，张祚在姑臧拥有一万三千余兵马，而他手下不足两千四百人，相差近六倍的兵力。谢艾并不过于担忧，有备无患，若收拾不了张祚，他也就不是谢艾了...  ...

  谢艾毅然决定施展突袭，目标不再是猎杀魔君张祚，而是以解救被困的龙裔张耀灵与其母为首要。

  谢艾紧咬牙关，挺直身躯。“贾陵！”

  “属下在此！”贾陵回应。

  谢艾深思后低语：“将三百青瞳卫交予虎女，剩余六百精兵由你带领，以烽火为令，一旦城门外三里火光升起，立即策动攻城！”

  “领命出征！”

  “赵丰，宴贞！”

  “末将在！”二人齐声应道。

  “城门敞开，不计代价，直扑王座殿。”谢艾指示，“记住，点燃火炬，让喧嚣响彻天际！”

  “遵命！”

  霜国王宫内，随着宴会的进行，张祚逐渐被酒意侵染。安逸滋生欲望，张祚的脑海中无端浮现出裴氏那娇媚动人的容颜。

  无法触及的美梦最诱人，裴氏乃张祚胞弟的原配，年方二十有九，成熟的魅力在她身上绽放。

  环视殿内醉态百出的大臣们，张祚心中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连向来亲近的赵长与尉缉，此刻看向他也满是卑躬屈膝。那些笑脸，令人心生厌倦。

  忽然，张祚感到宫殿内的空气沉重无比，仿佛要将他窒息。

  他起身欲外出透气，却忽觉毛骨悚然，一股寒意自尾椎直冲天灵盖。

  黑暗中，一名披夜行衣的幽影刺客，手中银色利剑如同毒蛇般骤现，直取他的面门。

  张祚酒意瞬间消散，然而意识虽清醒，身体却无法响应。

  刺客的身影凝固在空中，剑尖几乎触及张祚咽喉之际，赵长发出猪嚎般的惊恐尖叫：“保护陛下！快来人，刺客！”

  赵长的声音尖锐刺耳，喊出的话模糊不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奋力一推，张祚肥胖的身体应声跌倒。

  这猝不及防的一摔，竟让张祚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张祚倒地，脸庞先着地，坚硬的青石地面令他脸颊火辣剧痛。他伸手一抹，触感湿润而炽热。

  张祚从未遭受如此侮辱，血溅之刻激发了他的野性。他异常敏捷地跃起，指着刺客喝问：“你是何方神圣，竟敢图谋刺杀朕！”

  刺客传来银铃般的嘲笑：“叛逆之徒，竟敢妄称天子！”

  刺客话落，手中宝剑缓缓扬起，三尺青锋透着杀伐之意。

  刺客欲再次刺向张祚，却发现身体无法移动分毫。

  低头一看，赵长正疯狂地抱住他的腿。

  刺客黑巾下的面容显露出愤怒。青锋剑收回，化作一道冷光，刺向紧抱他腿的赵长手臂。

  “啊！”赵长大叫：“陛下快逃！”

  就在这一瞬间的延宕，周围的林泽禁卫如狂潮般涌至。赵长松开刺客的足踝，刺客却发现张祚已如疾风般，带着枪械闯入了神殿之中。刺客对即将围拢的禁卫们视若无睹，反而步步逼近，冲入殿内。

  刺客宝剑挥舞，连续刺倒数名守卫，忽然他猛地跃起，身形在殿内闪转腾挪，剑锋撞向殿堂立柱上的灵焰灯。盏盏灯火砰砰作响，接二连三地倾覆。燃油如同暴雨般洒落在案几、屏风与陈列之上，火焰瞬间在整个大殿蔓延开来。

  张祚望着烈火熊熊、烟雾滚滚的大殿，惊恐之下逃向后殿。他那臃肿的身躯竟能如此敏捷，肥肉似乎在危机中瞬间消逝无踪。

  整个宏伟的大殿几乎挤满了凉国超过九成的大臣，若大火不能迅速扑灭，即便不被魏国攻打，凉国也将自陷败局。

  见刺客未曾追赶，无数禁卫与宫廷侍卫护送着张祚安全撤离，张祚凝视四周，刺客已消失在混乱中。此刻，殿内悲声四起，似乎是年迈的大臣们不幸被烈火吞噬。

  张祚怒火中烧：“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火！”

  禁卫不敢怠慢，护送张祚至安全之处，随即奋力灭火。然而，为时已晚，大殿的火焰已难以控制，这座以巨木构建的宫殿，几乎无望熄灭。

  庆幸的是，大部分凉国大臣得以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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