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周在过成婚的流程时，也发现了嫁妆这个问题。

  按照当下的规矩，成婚前的流程分别是纳采，也就是男方向女方提亲，合八字。其次便是问名，两人交换庚帖。然后是纳吉，男方将此事告知祖先。

  再然后就是纳征，以及请期。这其中说起来简单，但是往往琐碎颇多。

  男方家纳征时会将聘礼抬去女方家中，可聘礼这些也都是有单子的，若是原封不动的抬回来，总有喜欢刻意关注这些的婆子会说嘴。

  他不愿意听到这些，想了两日，决定将一部分私产先划到玉珠名下。反正成婚以后两人荣辱与共，她没有麻烦他日子也好过一些。

  历代国公爷私库银钱都不算少，尤其是关于一些比较隐蔽的产业。谢宴周上次将自己私库的大半划给了谢琰，那些都是些私底下的东西。

  现在剩的大部分都是明面上可以拿出来的，他将自己名下的私产整理出来，细细分类看哪些适合玉珠的性子，哪些她现在就用得着，哪些往后需要用得上。

  比如成衣铺子、庄子、良田，这些谢宴周觉得比较适合玉珠。成衣铺子，首饰铺子适合她打发时间，庄子、良田每年年尾看看收益就行，都不算麻烦的事。

  他做事利索，没两日便整理好了。

  都确定好以后便是连着几日下值后将管事叫来，他细细盘算哪些管事比较油滑，玉珠可能拿捏不了，但是人家能力不错，可以给换一个位置。哪些管事老实，适合打理什么产业。

  这日中午休沐，书房中谢宴周花了小半月的时间，终于将名下要划过去的产业都已经过了官府，并且盖了章，改了名字。

  他将这些房契、地契、银票整理好，放在木箱之中。

  写信时他才真的觉得有些犯难，几番落笔，却不知如何去写。思量许久，提笔蘸墨，终于落下第一笔。

  午时屋内光线明亮耀眼，窗棂透过的微光照在他的身上，衣裳一侧上的银线被阳光一照，有些灼眼。他眉眼专注，微微低着头，提笔的手骨节分明，写的字如他的人一般，苍劲有力。

  冬日的阳光并不暖人，好在书房内有地龙，温暖如春。一旁的香炉中升起一丝丝烟雾，盘旋在半空中，看起来岁月静好。

  可屋内的人心情却无法平静。

  “玉珠，见字如晤……”

  他盯着纸上的这几个字，有些犯难，总觉得这样称呼好像过于陌生。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第一次书信往来，若是过于陌生，他又担心她心思敏感，会胡思乱想许多。

  谢宴周没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儿女情长或许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是眼睛盯着纸笔，心却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这也是他第一次给女子写信。

  原来给人写信，会这样难，这样紧张。

  他拿开镇纸，将这张纸捏成一团，丢到一边，随即蘸墨又低头写了起来。

  “吾妻玉珠，见字如晤。自上次汝离府以后，你我二人已然近两月未见，汝离府时还是深秋，现在却早已入冬，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吾只盼朝朝暮暮。

  这些时日吾思量再三，深觉愧疚难以言表。吾明知汝性子静雅温柔，却依旧无法思虑周全，是吾亏待于汝，望汝能谅解吾之鲁莽。

  自少时起，祖母常常训导，行正道、循礼义，不能负先祖之名，辱没祖宗。这些年来枕戈待旦，原以为大丈夫俯仰于天地，也算对得起祖宗，却没想到还是有负于汝。自汝离开府中以后，吾已命人将西院和与国公府分隔开来，汝不必为此忧愁。

  近些时日以来，在外宅是否习惯，玉珠吾妻安好否。”

  谢宴周看着信，从脖颈到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红，他有些怀疑是否称呼过于亲密，会让她觉着不舒服，毕竟他们还未成婚。

  想到这里，他将信纸捏成一团，又丢到一边。

  “吾家娇娇，见字如晤……”

  “卿卿吾妻……”

  等松竹掀帘进来时，已然是黄昏，谢宴周还是伏在书案上。

  松竹见他家国公爷桌上地上已然有一大堆纸团，而他面上也是有了少见的焦躁之感。

  谢宴周有些泄气将羊毫笔丢在一旁，这个举动让松竹有些惊惧，以为是遇到什么事了难以解决。他小心的走到一侧，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过了半晌，谢宴周开了口，他声音有些沙哑。

  “你命人将那箱子带去南街那边。”

  松竹看了一眼，以为是国公爷送什么东西给表姑娘，心中感叹终于晓事了。听护卫说，国公爷这么久都没去过表姑娘那边，不知人家得多伤心。

  “是！国公爷，另外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比如，带什么话过去。”

  谢宴周看着满地的纸团，他心中格外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以往写篇文章都是一蹴而就，现在带句话他都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到他与她之间的隔阂，难道自己要因为送了些钱财就给人施压吗！他沉默片刻，最终说道。

  “不用，将箱子送过去就好。”

  见松竹抱起箱子要走，谢宴周连忙喊住。

  “你交给仆妇带进去就行，你不用进去。”

  松竹心里嘿嘿一笑，他不知道自家国公爷已然跟人家相交至此，连话都不用带。

  “属下知道。”

  见他走远，谢宴周才命人拿个炭盆进来。

  他蹲下身去，捡起地上一个一个的纸团，有些被墨汁浸染，有些则是只有寥寥几笔。

  他也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了，有时他也茫然，面对感情，他其实并不如旁人所想那般游刃有余。他也会被一些情绪反复拉扯，尤其是记起她刻意保持距离的模样。

  见人将炭盆拿了进来，他坐在官椅，面无表情的将纸团一个个丢了进去。

  昏黄色的火光照亮他白玉般的脸庞，他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晦暗难明。

  ………

  玉珠正带着王嬷嬷和春儿在屋中吃烤板栗时，外头的仆妇顶着风雪，拿一个箱子拿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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